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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牢笼

疼。

像是把骨头一寸寸碾碎再混着滚烫的铁水浇灌入髓。

沈知微蜷缩在天牢的干草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她曾是名动天下的第一杀手“鬼影”,一双素手为靖安王萧烬言铺就了一条通往皇位的血路。

她以为自己是他的剑,也是他心尖上的那抹朱砂痣。

直到他登基为帝,一纸诏书将她打入天牢。

罪名是,秽乱宫闱,意图谋反。

多么可笑。她清白之身只为一人,那便是他。她所有的谋反都是为了让他坐上龙椅。

“沈知微,你可知罪?”

熟悉的声音,如今却淬了冰。

沈知微费力地抬起头,明黄的龙袍刺得她眼睛生疼。萧烬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我何罪之有?”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你当然有罪。”萧烬言缓缓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错在,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你只是我最好用的一把刀,如今刀钝了,就该毁了。”

他把一封信扔在她脸上。

那是她写给忠勇侯的求救信,她没来得及送出去。

“原来你还想着勾结旧部。”萧烬言笑得残忍,“放心,他们已经下去陪你了。”

不!

沈知微的眼睛瞬间瞪圆,血丝从眼角渗出。忠勇侯一家,是她在世上最后的牵挂,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义父义母!

“萧烬言!你这个畜生!”

她嘶吼着,想扑上去,却被狱死死按住。

“朕是皇帝,天子。”萧烬言站起身,理了理龙袍上的褶皱,“来人,赐毒酒。让她走得体面些。”

那杯鸩酒被端了上来。

沈知微看着那澄澈的液体,忽然笑了,笑得癫狂。

“萧烬言,我诅咒你。我咒你坐不稳这江山,咒你众叛亲离,午夜梦回时,我的脸会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烈火焚心般的剧痛传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依旧是萧烬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第二章 重生猎杀时

“吱呀——”

刺耳的推门声让沈知微猛地睁开眼。

剧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夜风和淡淡的血腥味。

她不是在天牢里。

而是坐在一家客栈的房梁上,一身夜行衣,手里紧握着那把陪伴她多年的短刃“无声”。

这是……她十五岁时的样子。

沈知微怔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年轻而矫健的双手,掌心还有一个因为练剑留下的薄茧。

她没死?

她回来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脸上虽有几分狼狈,却掩不住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沈知微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个人,是年轻时的萧烬言。

她记忆太深刻了。十五岁那年,她接了无影阁的第一个A级任务,刺杀当时还是落魄皇子的萧烬言。

也是在那一次,她“失手”被他擒住,从此开始了她为他卖命的一生。

原来一切的开始,是在这里。

沈知微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少女的悸动,而是来自地狱的滔天恨意。

老天有眼!

这一世,她不会再被他伪善的面目所迷惑。她要亲手了结这一切,在他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之前,就让他彻底消失!

楼下的萧烬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房梁的阴影处。

沈知微心中一凛。

好敏锐的警觉。

她悄然无声地调整呼吸,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故意弄出了些许声响,才被他发现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萧烬言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便收回了目光。他身后一个黑衣人低声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萧烬言点点头,几人迅速闪出客栈。

沈知微在房梁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他们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飘然落下。

她没有立刻追上去。

冷静。

沈知微,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她太了解萧烬言了。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绝地反杀。如果现在就杀了他,他背后的势力一定会查到头上,到时候无影阁为了自保,绝不会放过她。

她需要一个万全之策。

一个能让他,以及所有他珍视的一切,都万劫不复的计策。

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她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咯吱”一声。

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被人推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面容清俊,脸色却有些苍白。他的腿上盖着一张毯子,显然是双腿有疾。

推他的是个小厮,满脸焦急:“世子,我们快走吧,这里刚有杀手出没,太危险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房间。

当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只多出来的茶杯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沈知微的身影早已隐匿在角落。

她认得这个少年。

靖安侯府的世子,苏辰钰。

一个在历史上几乎没什么记载,因为腿疾而早早隐退的病弱公子。

前世,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但此刻,当她看到苏辰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时,心中却莫名地一动。

苏辰钰看着桌上那杯尚有余温的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房梁的方向,然后对自家小厮说:“走吧,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轮椅转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沈知微从阴影中走出,看着自己刚才喝过的那杯茶,陷入了沉思。

他察觉到了?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世子,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三章 赌局的开始

回到无影阁,沈知微立刻被传唤到了主殿。

“鬼影,你任务失败了。”主位上坐着的是阁主玄鸦,一个戴着青铜面具,声音沙哑的男人。

“属下认罚。”沈知微单膝跪地,不卑不亢。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玄鸦敲了敲扶手:“萧烬言身边有高手护卫,失手不怪你。但是鬼影,你是我最看好的弟子,你的第一次A级任务,我不希望以失败告终。”

他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瓷瓶。

“这是‘三日醉’,无色无味,三日后会让人脏器衰竭而死,状如暴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知微接过瓷瓶,心中冷笑。

多好的机会。

这样一来,萧烬言的死就不会立刻与无影阁挂钩。

她恭敬地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种满了红色的蔷薇,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花。因为萧烬言曾说,她穿着红衣在蔷薇花丛中练剑的样子,很好看。

现在看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沈知微拿起剑,开始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剑风凌厉,卷起无数花瓣,如同一场血色的雨。

她要杀萧烬言,但不能这么快,也不能这么简单。

她要让他先尝尝希望的滋味,再亲手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练完剑,沈知微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揣着那瓶“三日醉”,出了门。

她要去赌坊。

这是她前世为他筹集资金时,常去的地方。这里的消息最灵通,也最混乱。

赌坊名为“黄金屋”,人来人往,乌烟瘴气。

沈知微刚一进去,就被人拦住。

“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个刀疤脸的壮汉拦住了她。

沈知微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我来找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刀疤脸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把她引了进去。

在嘈杂的角落,沈知微找到了她的目标——钱胖子。

这个人是京城出了名的地头蛇,消息贩子,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卖。

钱胖子正摇着骰子,满头大汗。看到沈知微,他眼睛一亮,以为是哪家来寻人的小丫鬟。

“小妹妹,找哥哥有什么事啊?”

沈知微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清冷:“我买消息。”

“买什么消息?只要不是皇帝闺房里的秘密,哥哥我都能给你弄来。”

沈知微淡淡道:“我要知道,靖安王萧烬言,接下来三个月的所有行程。”

钱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上下打量着沈知微,这个小姑娘身上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那眼神,像是看死人一样。

“你……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沈知微又拿出了一锭银子,“这个,够吗?”

钱胖子的眼睛都直了。但这次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压低了声音:“姑娘,这可是烫手的消息。靖安王现在可是皇帝眼里的红人,我……”

“不够?”沈知微又拿出一块金子。

钱胖子的呼吸都停滞了。他颤抖着手把金子揣进怀里,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朵菊花:“够!太够了!姑娘您稍等,我马上就去给您打听!”

沈知微点了点头,起身就走。

她知道,钱胖子这种小人,收了钱肯定会去通风报信。

但她就是要他这么做。

她要让萧烬言知道,有人在调查他。

一只猎物,如果察觉到了危险,才会变得更加紧张,更加容易露出破绽。

而她,就是那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

走出赌坊,夜色已深。

沈知微走在小巷里,忽然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一个清俊的少年正掀开车帘,静静地望着她。

是苏辰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苏辰钰对她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然后,他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驶离。

沈知微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这个苏辰钰,总让她感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不安。

第四章 棋子与棋手

三天后,机会来了。

根据钱胖子“泄露”的消息,萧烬言会去城外的白云寺,为当今圣上祈福。

这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

白云寺地形复杂,香客众多,方便混入和撤离。

沈知微提前一天就潜入了寺庙,勘察了所有地形,选好了下手的最佳地点——后山的观音阁。

那里人迹罕至,只有一条小路。

第二日,萧烬言果然来了。

他带了八名护卫,个个身手不凡,但他本人还是登上了后山,独自前往观音阁。

沈知微藏在暗处,手中握着淬了“三日醉”的银针。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假装行刺失手,被他擒住。他当时擒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探究,他说:“你很有趣,敢不敢跟着我?”

就是这句话,让她鬼迷心窍。

如今,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

沈知微的呼吸却平稳如初。

她看着萧烬言走进观音阁,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那一刻,萧烬言忽然转过身,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的位置。

“出来吧,躲躲藏藏,不像个杀手。”

萧烬言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沈知微心中冷笑。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套路。他早就察觉到了,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擒住她这个神秘的刺客。

她从阴影中走出,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从你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萧烬言一步步逼近,“鬼影,无影阁的王牌。我没说错吧?”

他竟然查到了她的身份。

沈知微握紧了手中的银针,不让他看出丝毫破绽。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你今天走不出这里。”

“是吗?”萧烬言笑了起来,那笑容和前世一样,充满了自信和掌控一切的魅力,“可我却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上一次,你让我走了。这一次,你依然下不了手。”

他以为她还是那个会为他动心的少女。

沈知微忽然笑了。

她笑得肆意而张扬,像一朵在血色中绽放的蔷薇。

“萧烬言,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鬼魅般动了。

她没有刺向他的要害,而是选择了他的右臂。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经脉的瞬间,他脸色一变,试图反击,但沈知微的速度太快,一击即中,立刻抽身后退。

“你!”萧烬言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杀手竟然真的敢伤他!

沈知微站在三丈之外,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一针,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三天后,希望你还笑得出来。”

说完,她身形一闪,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她没有杀他。

杀了太便宜他。

“三日醉”的毒,会让他痛苦三天三夜,在濒死的边缘挣扎。而解毒的药,只有无影阁有。

他必须求着无影阁,求着她沈知微。

她要让他,第一次尝到求人的滋味。

这,才是复仇的开始。

回到住处,沈知微立刻开始清理行踪,换了住处,切断了和钱胖子的所有联系。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窗户被轻轻叩响了。

沈知微瞬间警觉,握住了桌上的剑。

“谁?”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沈姑娘,是我,苏辰钰。”

沈知微愣住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她自认为已经处理得足够干净。

她没有开门,只是冷冷地问:“靖安侯世子找我何事?”

“姑娘中的毒,可不轻。”苏辰钰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三日醉’,虽然霸道,但并非无解。只是,解药的引子,天下间只有三味。其中一味,就在我靖安侯府。”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仅知道她中毒了,还知道“三日醉”的解法!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五章 交易与试探

沈知微打开了门。

月光下,苏辰钰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不是来揭穿她,而是来和老友喝茶聊天。

“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沈知微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苏辰钰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青的手指上。“‘三日醉’的毒,并非无色无味,它会散发出一种极淡的苦杏仁味,普通人闻不到。但是,若是在下毒前半个时辰,闻过一种特殊的‘百草香’,就能轻易分辨出来。”

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台上一盆不起眼的兰草:“沈姑娘房间里的这盆,恰好就是‘百草香’。是你自己种的,还是别人送的?”

沈知微瞳孔一缩。

她这间院子,是她临时找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原有的。她并未注意过这盆兰草。

是苏辰钰提前放在这里的!

他在试探她!

“所以,世子是在我房里放了东西,再来通知我中毒了?”沈知微的语气愈发冰冷,“这是何意?”

“没有恶意。”苏辰钰摆了摆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我只是想和姑娘做一笔交易。”

他将瓷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三日醉’的解毒引子。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知微看着他,没有动。

“什么条件?”

“帮我护送一批药材,到北境。”苏辰钰言简意赅。

北境?

沈知微心中一动。北境最近不太平,蛮族屡屡犯边,朝廷即将派兵增援。而领兵的将军,正是忠勇侯,她的义父。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正被萧烬言派去南疆处理另一桩“麻烦”,错过了与义父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错过。

“为什么找我?”沈知微问,“世子身边能人无数,为何要找一个素不相识的杀手?”

“因为只有你,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不惊动任何人。”苏辰钰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深意,“而且,我知道,你想去北境。”

他什么都知道。

沈知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而苏辰钰,就是那个织网的人。

“好,我答应你。”沈知微拿起了那个瓷瓶。

解药只是其次,去北境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苏辰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满意地点了点头:“三日之后,城东十里坡,我会安排人接应你。记住,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说完,他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等等。”沈知微叫住了他,“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苏辰钰停下,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

“沈姑娘,有时候,共同的敌人,是最好的盟友。”他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知微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共同的敌人?

他指的,是萧烬言吗?

她服下了解药引子,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体内那股滞涩的感觉果然减轻了不少。

这个苏辰钰,确实是个谜。

但她现在没时间深究了。

她必须立刻为去北境做准备。

首先,她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前世被她亲手推入深渊,这一世她却要拼命去保护的人——忠勇侯府的嫡小姐,赵灵儿。

她名义上的义妹,也是萧烬言后宫里,那个被废黜后,惨死在冷宫里的“贤妃”。

第六章 故人非故人

忠勇侯府。

沈知微站在街角,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她为了给萧烬言扫清障碍,曾设计陷害忠勇侯府,说义父通敌卖国。那是她亲手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

虽然最后是萧烬言下的手,但她也是帮凶。

这一世,她要赎罪。

她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裙,以远房亲戚的名义,递了拜帖。

很快,一个丫鬟将她引了进去。

侯府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正在荡秋千,笑声清脆如银铃。

那就是赵灵儿。

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姑娘。

“灵儿小姐,有人找。”

赵灵儿停下秋千,好奇地跑过来。当她看到沈知微时,眼睛一亮。

“姐姐,你就是我爹爹说的那个,从乡下来投靠我们的表姐吗?你长得真好看!”

沈知微看着她纯真的笑脸,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嗯,我叫沈知微。”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知微姐姐,你来京城玩吗?我带你逛逛呀!”赵灵儿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架子。

“好啊。”沈知微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沈知微都住在忠勇侯府。赵灵儿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她,带她吃遍京城的小吃,看遍了京城的风景。

沈知微的心,也从一开始的沉重,渐渐被这单纯的温暖所融化。

第三天晚上,赵灵儿神秘兮兮地跑到她房间。

“知微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摊开手心,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这是白云寺的方丈亲手做的,可好吃了!我特意为你留的。”

沈知微看着那块桂花糕,脸色瞬间变了。

白云寺!

三天前,她就是在白云寺给萧烬言下的毒。

而赵灵儿,是今天去的白云寺。

“灵儿,你今天去白云寺了?都见过谁了?”沈知微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就见了方丈呀。哦,对了,我还碰到了靖安王呢。”赵灵儿不以为意地说,“他好像病了,脸色好白,就在禅房里休息。方丈让我把桂花糕送过去,我没敢进去,就回来了。”

靖安王萧烬言!

沈知微的脑子“嗡”的一声。

萧烬言中毒之后,白云寺必然是重点排查的地方。赵灵儿作为忠勇侯府的小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很容易引起怀疑。

最可怕的是,她手里的桂花糕,是从方丈那里拿的。

万一萧烬言出了什么事,这块糕点,就是致命的证据!

“这糕点,你不能吃!”沈知微一把抢过桂花糕,扔出了窗外。

“知微姐姐,你干嘛呀!”赵灵儿吓了一跳,委屈地撅起了嘴。

“灵儿,听我说,现在立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侯府,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沈知微的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赵灵儿被她严肃的样子吓到了。

“来不及解释了,相信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

“奉旨搜查忠勇侯府!凡是与白云寺糕点有关者,一律带走!”

是禁军!

萧烬言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他这是要将罪名,直接栽赃到忠勇侯府头上!

第七章 金蝉脱壳

“沈知微!你果然在这里!”

领头的禁军副统领一脚踹开房门,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个副统领,叫张武,是萧烬言的死忠。

沈知微心中一凛,但面上依旧镇定。她不动声色地将赵灵儿护在身后。

“张统领,深夜带兵闯入侯府,不知是奉了何人的旨意?”忠勇侯赵渊带着家丁赶了过来,脸色铁青。

张武冷笑一声:“赵侯爷,我们奉的,是陛下的旨意。有人举报,忠勇侯府大小姐赵灵儿,今日在白云寺购买了带毒的糕点,意图谋害靖安王殿下!”

“一派胡言!”赵渊怒不可遏,“小女今日虽去了白云寺,但只是去上香,何时买过什么糕点!”

“是不是胡言,搜一搜便知。”张武挥了挥手,“进去搜!”

禁军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沈知微知道,今晚在劫难逃。她必须带赵灵儿走。

她忽然对赵灵儿低声说:“灵儿,别怕,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紧我。”

赵灵儿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个禁军从窗外捡起了那块被沈知微扔出去的桂花糕。

“统领,找到了!这糕点里有毒!”

张武眼睛一亮,指着沈知微和赵灵儿:“人赃并获!来人,把她们两个都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赵渊拔出佩刀,挡在女儿身前。

“赵侯爷,你这是要抗旨吗?”张武也拔出了刀。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沈知微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一道青烟,瞬间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张武手里的刀已经被夺走,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都别动!”沈知微喝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表小姐”,竟然是个高手!

“你……你是什么人?”张武又惊又怒。

“我是谁不重要。”沈知微冷冷地看着他,“重要的是,我手上的刀,比你快。让他们退后。”

张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挥手示意禁军退开。

沈知微挟持着张武,一步步向门口退去。

“赵侯爷,得罪了。”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赵灵儿,冲了出去。

“快!放箭!别让她们跑了!”张武反应过来,大声吼道。

箭雨如蝗虫般射来。

沈知微将赵灵儿护在怀里,挥舞着夺来的长刀,劈开箭矢。她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在密集的箭雨中穿梭,竟然没有受一点伤。

这是她作为“鬼影”的实力。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追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沈知微带着赵灵儿,钻进了一条条复杂的小巷。这是她早就规划好的逃生路线。

然而,追兵太多,她们很快就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

“哈哈哈,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张武带着人,堵住了巷口。

沈知微背靠着墙壁,将赵灵儿护在身后,握紧了手里的刀。她的体力消耗巨大,想要杀出重围,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危急关头,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辆朴素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

车帘掀开,苏辰钰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沈姑娘,需要帮忙吗?”

第八章 联手

张武看到苏辰钰,愣了一下:“靖安侯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苏辰钰微微一笑:“我夜观天象,见此方有煞气,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张统领在抓捕朝廷要犯。”

他话锋一转,看向沈知微:“不过,这位姑娘,并非什么要犯。她是我靖安侯府的远房亲戚,前几日刚到京城。今日是我邀她来府上一叙,不知为何会被张统领当成刺客追杀。”

“你胡说!”张武怒道,“她就是挟持我的刺客!”

“哦?”苏辰钰挑了挑眉,“挟持你?可我刚才看到的,是你带着大批人马,围堵两位柔弱女子。张统领,这又是哪家的王法?”

“她们毒害靖安王殿下!”张武急了。

“毒害?”苏辰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传说中双腿残疾的世子,竟然能正常站立!

“张统领,你说她们毒害靖安王殿下,证据呢?”苏辰钰的气场,瞬间变得强大起来,“就凭一块不知从哪来的糕点?还是凭你这空口白牙的诬陷?”

他一步步走向张武,每走一步,张武就后退一步。

“我……我是奉旨行事!”

“奉旨?”苏辰钰冷笑,“陛下圣明,若真要抓人,也该是刑部大理寺来办,何时轮到你一个禁军副统领了?我看,你是假传圣旨,意图构陷忠良吧!”

这顶帽子扣下来,吓得张武魂飞魄散。

“不……不是的!”

“来人!”苏辰钰回头喝道,“将张武给我拿下!送往大理寺,好好审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巷口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身穿铠甲的士兵,正是靖安侯府的私兵。

张武带来的禁军,人数远不如对方,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张武彻底慌了。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他跪倒在地。

苏辰钰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沈知微面前,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吓到姑娘了。上车吧,这里不安全。”

沈知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隐藏得太深了。他不仅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甚至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他之前的轮椅和病弱,全都是伪装。

他到底想做什么?

“多谢世子相救。”沈知微扶着还在发抖的赵灵儿,登上了马车。

马车迅速驶离。

车厢内,赵灵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缩在沈知微怀里。

苏辰钰递过来一个暖手炉。

“她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他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知微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刚才说了,我们是盟友。”苏辰钰看着她,“萧烬言的目标,从来都只是忠勇侯府。你,只是个意外。”

“什么意思?”

“忠勇侯手握兵权,是北境真正的定海神针。萧烬言想掌控北境,就必须除掉忠勇侯。”苏辰钰一针见血,“这次栽赃,只是个开始。等忠勇侯一倒,他就能安插自己的人进北境。”

沈知微的心沉了下去。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确实,忠勇侯倒台后,萧烬言很快就提拔了他的心腹,接管了北境的兵权。

“你帮我,就是不想让萧烬言得逞?”

“可以这么理解。”苏辰钰淡淡地说,“靖安侯府,和北境的安宁,息息相关。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沈知微沉默了。

她和苏辰钰,有了共同的敌人。

“我送灵儿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和你去北境。”沈知微做出了决定。

“不。”苏辰钰摇头,“你不能带着她。她现在是烫手山芋,带着她,你们哪里都去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

“把她交给我。”苏辰钰看着她,“靖安侯府,有办法保她平安。而你,需要立刻动身去北境。在萧烬言的下一步棋落下之前,把真相告诉忠勇侯。”

沈知微犹豫了。

把义妹交给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信我一次。”苏辰钰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否则,你们谁都活不了。”

沈知微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好。”

第九章 北境风云

三日后,北境,雁门关。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

沈知微一身劲装,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这里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她亏欠最多的地方。

她顺利地见到了义父,忠勇侯赵渊。

当她把萧烬言构陷忠勇侯府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

“畜生!简直是畜生!”

赵渊一拳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

“义父,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沈知微冷静地说,“萧烬言必定已经派了他的心腹前来,我们得做好准备。”

“你说的是林茂?”赵渊皱起眉头,“他已经到了雁门关,说是来犒军,我看他就是来监视我的!”

林茂,萧烬言的头号走狗。

“对,就是他。”沈知微说,“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抓住他的把柄。”

赵渊看着沈知微,眼神复杂。这个他曾经并不上心的义女,如今却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智慧和冷静,让他既欣慰又愧疚。

“知微,义父对不起你。”

沈知微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未来。”

赵渊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说,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萧烬言想让我们通敌,那我们就假戏真做,给他来个真的。”

沈知微的计划很大胆。

她要利用自己对北境地形的熟悉,设下一个圈套,引诱蛮族的小股部队深入,然后由忠勇侯亲自带队,将其一网打尽。

这样,既能立下大功,巩固忠勇侯在军中的地位,又能让林茂看到“忠勇侯与蛮族勾结”的假象。

“可是,这样一来,风险太大了!”赵渊有些犹豫。

“富贵险中求。”沈知微说,“义父,你相信我吗?”

赵渊看着她坚毅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就按你说的办!”

计划立刻开始实施。

沈知微化名“阿鬼”,以斥候的身份,混入忠勇侯的麾下。

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黑风口。

这里是蛮族骑兵的必经之路,两边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鱼儿上钩。

然而,沈知微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萧烬言那个人,心机深沉,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上当。

她总觉得,还缺少一个环节。

一个能让她彻底掌控全局的环节。

几天后,探子来报,有一支约五百人的蛮族骑兵,正朝黑风口而来。

“来了!”

赵渊立刻下令,全军出动,奔赴黑风口。

沈知微也披上铠甲,准备随军出征。

就在她跨上战马的那一刻,一个士兵跑来递给她一封信。

“阿鬼,你的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抹淡淡的兰花香气。

是苏辰钰!

沈知微心中一紧,立刻拆开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茂已将忠勇侯的兵力部署图,送出雁门关。当心右翼。”

右翼!

沈知微脸色大变。

如果林茂已经把兵力部署图送了出去,那么蛮族这次进攻,就绝不是偶然,而是一个陷阱!

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中军的伏击圈,而是忠勇侯的右翼大军!

那里,是整个防线的最薄弱环节!

第十章 将计就计

“传令下去!立刻停止前进!”沈知微冲到赵渊马前,大声喊道。

赵渊一愣:“知微,怎么回事?蛮族已经进了黑风口,现在撤军,就前功尽弃了!”

“义父,这是个圈套!”沈知微将信递给他,“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蛮族的目标,是我们的右翼!”

赵渊看完信,脸色也变了。

“可……如果不进黑风口,我们拿什么去跟蛮族打?”

“打!当然要打!”沈知微的眼神亮得惊人,“不过,不是我们打,是让他们自己打!”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义父,你立刻带兵绕到他们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我带一小队人马,去右翼。他们既然想在右翼做文章,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太危险了!”赵渊断然拒绝,“右翼是死地,你去就是送死!”

“义父,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沈知微笑了笑,“我是‘鬼影’,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相信我。”

赵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两千精兵!”

“不,五百足够了。人越多,目标越大。”沈知微摇了摇头,翻身上马,“义父,等我好消息。”

说完,她带着五百轻骑,如同一支利箭,冲向了右翼战场。

右翼是一片开阔的戈壁,几乎没有任何掩体。

沈知微到达时,蛮族的主力大军,果然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万人。

而负责防守右翼的,只有忠勇侯麾下的一名副将,带的兵力,不过三千。

三百对一万,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名副将看到沈知微,大吃一惊:“阿鬼,你怎么来了?中军那边呢?”

“中军有变,我是来支援你们的。”沈知微沉声说,“将军,听我指挥,还有一线生机。”

“你?一个斥候?”副将满脸不信。

“信我一次,否则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沈知微的眼神锐利如刀。

副将被她镇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蛮族发起了冲锋。

“将军,快做决定吧!”

副将一咬牙:“好!我听你的!”

沈知微立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到前面的风蚀谷!”

“后撤?那不是逃跑吗?”

“让你撤就撤!”沈知微厉声道。

三千士兵,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听从了命令,开始后撤。

蛮族骑兵见状,以为宋军胆怯,追得更欢了。

当他们追到风蚀谷入口时,沈知微突然下令:“点火!”

风蚀谷两侧的崖壁上,早已埋好了大量的干柴和火油。随着火光冲天,滚烫的油和石头,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蛮族骑兵,瞬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他们的阵型,一下子就乱了。

“反击!”

沈知微一声令下,埋伏在谷口的宋军,如猛虎下山,杀了出去。

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蛮族被打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然而,沈知微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然,溃败的蛮族军队中,突然冲出了一支精锐部队,直扑宋军的指挥中枢。

他们的目标,是那名副将!

“保护将军!”

沈知微瞳孔一缩,她认出来了,这是蛮族的“苍狼卫”,一支只听命于可汗的亲兵。

他们的出现,说明萧烬言的计划,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他不仅勾结了蛮族将领,甚至直接联系上了可汗!

第十一章 意外的盟友

“苍狼卫”来势汹汹,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三千宋军虽然士气正盛,但面对这股精锐,很快就被冲散了。

那名副将,也被三名“苍狼卫”围攻,险象环生。

“阿鬼!快走!别管我!”副将大吼道。

沈知微没有走。

她知道,这名副将一死,右翼就彻底完了。

她抽出腰间的长刀,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

“锵!”

刀光一闪,一名“苍狼卫”的脖子被划开一道血口,应声倒地。

所有人都被沈知微的身手惊呆了。

这个沉默寡言的斥候,竟然如此强悍!

沈知微加入战团,立刻缓解了副将的压力。两人联手,堪堪和剩下的“苍狼卫”战成平手。

但“苍狼卫”的人数,远不止这些。

越来越多的蛮族精锐,围了上来。

沈知微和副将,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一名“苍狼卫”的长刀即将砍中沈知微后心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那名蛮族的咽喉。

紧接着,无数羽箭从远处的山坡上倾泻而下,给包围圈中的宋军,撕开了一个口子。

“是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宋军士气大振。

沈知微回头望去,只见山坡上,一群身着白衣、骑着白马的弓箭手,如同天降神兵。

领头一人,手持长弓,身姿挺拔,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从容淡定的气场,却让人心安。

是苏辰钰!

沈知微瞬间认出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苏辰钰的弓箭手,精准而致命,不断地射杀着“苍狼卫”。蛮族军队顿时大乱。

赵渊率领的大军,也从后方包抄了过来。

前后夹击之下,蛮族彻底崩溃了。

这一战,宋军大获全胜。

忠勇侯赵渊,亲手斩杀了蛮族首领,并俘虏了“苍狼卫”的小头目。

而那名被救下的副将,对沈知微感激涕零,竖起大拇指:“阿鬼,你真是个神人!”

沈知微却没什么心思庆祝。

她走到苏辰钰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辰钰收起长弓,从山坡上走了下来,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说过,我们是盟友。”他笑了笑,“你的计划,漏洞太多。我不来一趟,怕是见不到你了。”

“我的漏洞?”

“你以为,林茂只是把兵力部署图送出去那么简单吗?”苏辰钰递给她一封信,“这是他从雁门关发出的密信,被我的人截获了。”

沈知微打开信,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信上写着,计划顺利进行,请可汗派兵包围风蚀谷,务必将忠勇侯和那名神秘的斥候,一同歼灭!

萧烬言的目标,不仅仅是义父,还有她!

他已经猜到,那个神秘的斥候,就是她沈知微了。

“他算到我会去右翼,算到我会利用风蚀谷伏击,所以他让蛮族可汗,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沈知微的声音冰冷。

“是啊。”苏辰钰说,“若不是我带着‘白马营’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是他的瓮中之鳖了。”

“白马营?”沈知微愣住了。

那是苏家的私兵,一支以骑射闻名天下,却从不轻易出战的神秘部队。

“为了对付萧烬言,我父亲动用了这股力量。”苏辰钰看着她,“沈知微,现在你明白了吗?这场仗,不是你一个人的仗。而是我们,所有人的仗。”

第十二章 醋意与杀机

大胜之后,雁门关举行了庆功宴。

沈知微作为头号功臣,被赵渊安排在了主桌上,坐在他的身边。

苏辰钰,作为“白马营”的统领,自然也在主桌之列。

这一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几个副将和校尉。

所有人都对沈知微和苏辰钰这两个“空降”的神秘人物充满了好奇。

“阿鬼兄弟,不,沈姑娘!你真是女中豪杰!我敬你一碗!”那名副将端着酒碗,豪爽地说。

沈知微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

“苏世子,还有您的白马营,真是神兵天降!我也敬您一杯!”

苏辰钰倒是来者不拒,微笑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大家开始吹嘘着战场上的英勇事迹。

只有沈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不是喜欢这种热闹场合的人。

她默默地吃着菜,脑海里却在复盘着整个战局。

“在想什么?”苏辰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在想,萧烬言下一步会怎么做。”沈知微低声说。

“输了这一局,他会很生气。然后,他会变得更疯狂。”苏辰钰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先吃东西,战场上消耗大。”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让周围几个将领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哈哈,看来沈姑娘和苏世子,关系不一般啊!”

“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知微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否认。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进大帐。

“报!京城急报!”

赵渊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了,义父?”沈知微问。

赵渊将信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道:“萧烬言那个小人!他竟然向陛下弹劾我,说我拥兵自重,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满帐的将领,瞬间安静了下来。

拥兵自重,私造兵器,这都是诛心的大罪。

“他还说,这次北境大捷,是我故意勾结蛮族,演的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邀功,骗取军饷!”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

“岂有此理!”

“这个奸贼!”

帐内一片哗然。

沈知微的脸色,却平静得可怕。

她就知道,萧烬言不会善罢甘休。

战场上的失败,他要在朝堂上,用最恶毒的方式,加倍讨回来。

“义父,别急。”沈知微站了起来,“他说我们私造兵器,那我们就让他亲眼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

“什么意思?”

“请义父立刻上书,向陛下请罪,并主动请朝廷派员前来彻查雁门关的军备库。”沈知微说,“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越是想掩盖什么,我们就越要把事情闹大,闹得天下皆知!”

赵渊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赞许。

“好!就按你说的办!”

就在这时,苏辰钰也站了起来。

“赵侯爷,下官也有一事相求。”

“世子请讲。”

“我想,迎娶沈知微姑娘为妻。”苏辰钰的话,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整个大帐,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辰钰,又看看沈知微。

沈知微也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苏辰钰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世子,你……”

“我是认真的。”苏辰钰看着她,目光灼灼,“沈姑娘文武双全,智勇双全,是我生平仅见的女中豪杰。我苏辰钰,愿以诚心求娶。”

这番话,掷地有声。

沈知微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但随即,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和苏辰钰,只是盟友。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复仇。

“世子抬爱了。”沈知微站起身,冷冷地拒绝,“我沈知微,终身不嫁。”

第十三章 婚约之谜

沈知微的拒绝,干脆利落。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赵渊打着哈哈,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这个……年轻人,感情的事,慢慢来,慢慢来……”

苏辰钰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知微,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我唐突了。”他笑了笑,重新坐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沈知微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庆功宴不欢而散。

回到自己的营帐,沈知微心烦意乱。

她不明白苏辰钰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种关键时刻,向她提亲,不仅会让她分心,更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难道他……

沈知微摇了摇头,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

她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

就在这时,帐门被敲响了。

“是我。”

是苏辰钰的声音。

沈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

苏辰钰手里拿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你的手臂,受伤了。”他指了指沈知微的左臂。

刚才在战场上,为了救那名副将,她的左臂被蛮族的长刀划开了一道口子。她当时没在意,随便包扎了一下。

“小伤,不碍事。”

“不碍事也得上药。”苏辰钰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臂上的布条。

伤口有些深,还在渗血。

苏辰钰拿出干净的纱布和伤药,动作轻柔地为她清理伤口,上药。

他的指尖,温热而干燥,触碰到她的皮肤,让沈知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在帐中提亲?”她还是问出了口。

苏辰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因为,我需要给你一个身份。”他低声说,“萧烬言在朝堂上弹劾忠勇侯,下一个目标,就是你。那个神秘的斥候‘阿鬼’,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很快就会查到你的身份。”

“所以,你需要一个保护伞。”苏辰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虽然不能完全护你周全,但至少能让他投鼠忌器。让他不敢那么轻易地对你下手。”

原来是这样。

沈知微的心,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他是在保护她。

用他自己的方式。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她还是嘴硬道。

“我知道。”苏辰钰笑了笑,继续为她包扎伤口,“但这次,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月光。

沈知微的心防,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帐外一阵喧哗声打断了。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苏世子!您的白马营,和林茂的禁军,打起来了!”

沈知微和苏辰钰对视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营地里,两拨人马,剑拔弩张,正对峙着。

林茂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禁军中间。

“苏世子,你私自调动白马营,未经兵部批准,按律当斩!你这可是谋反啊!”

苏辰钰冷冷地看着他:“我奉旨前来犒军,护卫军营,何来谋反一说?”

“奉旨?”林茂冷笑,“陛下的旨意,是让本官监督犒军事宜,你算什么东西?”

“那林大人又是什么东西,敢调动我的兵?”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沈知微手持长刀,缓缓走了过来。

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让林茂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一个贱民,也敢质问本官?”林茂色厉内荏地喝道。

沈知微没有理他,而是对苏辰钰说:“世子,不必跟他废话。动我的人,就是找死。”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长刀出鞘,一道寒光,直逼林茂的喉咙。

快!准!狠!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第十四章 反将一军

刀锋,停在林茂的喉前,分毫之差。

冰冷的刀意,让林茂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这把刀就会毫不留情地割断他的脖子。

“你……你敢!这是公然抗旨!”

沈知微冷笑:“旨意?林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旨意?苏世子乃是陛下亲封的犒军特使,你不过一个随行监督,敢在军营里调动兵马,挑衅特使,你说,这算不算谋反?”

她的话,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我……我是奉了靖安王殿下的密令!”

“哦?靖安王?”沈知微的刀,又往前递了一分,“靖安王是王爷,不是皇帝。他的命令,大得过陛下的圣旨吗?林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为了一个王爷,公然违抗皇命!”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林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嘴,竟然如此厉害。

“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我们回京让陛下评评理。”沈知微收回刀,对旁边的忠勇侯士兵说,“来人,把林茂给我绑了!他的罪证,本姑娘亲自去搜!”

“是!”

忠勇侯的士兵,早就看林茂不顺眼了,立刻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你们敢!放开我!我可是靖安王的人!”

“带走!”

沈知微懒得再听他嚎叫。

她走到苏辰钰身边,低声说:“世子,你的人,去控制住雁门关的城门和通信,所有信件,只许进,不许出。”

“好。”苏辰钰立刻下令。

沈知微则亲自带人,冲进了林茂的营帐。

她知道,萧烬言那个人,做事缜密,一定会留下后手。

果然,在林茂的床头暗格里,她搜出了一个加密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林茂和蛮族可汗的来往信件,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这次围剿忠勇侯的计划。

另一样,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弹劾忠勇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奏折。上面只差林茂和几个北境将领的画押。

证据确凿!

沈知微拿着木盒,找到了被绑起来的林茂。

“林茂,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茂看到木盒,瞬间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是……是靖安王殿下逼我的!不关我的事!”他立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萧烬言身上。

沈知微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不再理他,拿着木盒,回到了主帐。

赵渊和苏辰钰,都在等她。

“证据找到了。”沈知微将木盒放在桌上,“义父,事不宜迟,立刻将这些证据,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好!”赵渊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这次,我倒要看看,萧烬言还怎么狡辩!”

“等一下。”苏辰钰却开口了。

“世子还有什么高见?”

“现在把证据送过去,萧烬言在朝中势力盘根错杂,很可能会被压下来。”苏辰钰说,“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沈知微和赵渊都看向他。

苏辰钰的目光,落在了那份弹劾忠勇侯的奏折上。

“将计就计。”他微微一笑,“林茂不是想让我们在这份奏折上画押吗?那我们就如他所愿。”

“什么?”沈知微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画押?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苏辰钰摇了摇头,拿起笔,在那份奏折上,模仿着林茂的字迹,加上了一句批注。

他写的是:事情已办妥,忠勇侯及其党羽,将尽数死于蛮族之手,届时便可嫁祸蛮族,诬其谋反。

写完,他又在后面,盖上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假的蛮族可汗的印章。

这份奏折,瞬间从一份弹劾文书,变成了一封通敌叛国,嫁祸忠臣的铁证!

“然后,我们‘无意中’让这份奏折,落到……太子的手里。”苏辰钰笑了笑。

太子!

沈知微眼睛一亮。

她怎么忘了,朝廷里,还有一个和靖安王萧烬言,斗得你死我活的太子!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

太子收到那份奏折时,几乎是手舞足蹈。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他立刻拿着奏折,冲进了皇宫,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靖安王萧烬言,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啊!”

皇帝看着那份漏洞百出,却又无比“真实”的奏折,龙颜大怒。

他早就对萧烬言势大感到不安,只是一直没有抓住把柄。

现在,把柄自己送上门了。

“传旨!将靖安王萧烬言,打入天牢!府中上下,一律查抄!凡牵涉其中者,严惩不贷!”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靖安王府,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萧烬言被关进天牢的那一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更想不通,那份他让林茂藏好的奏折,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落到了太子的手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来探望他的人。

天牢里,阴暗潮湿。

沈知微穿着一身红衣,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这片黑暗。

萧烬言抬起头,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沈……沈知微?”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女人,不是应该死了吗?他明明派了人去追杀!

“很惊讶?”沈知微蹲下身,看着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萧烬言,你也有今天。”

“是你……都是你搞的鬼!”萧烬言瞬间明白了过来,“北境的事,林茂的事,都是你!”

“不然呢?”沈知微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眼神冰冷而妖冶,“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女人吗?”

“你……你竟然没死?你重生了?”萧烬言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啊。”沈知微点头,“我回来,就是来向你讨债的。你欠我的,欠我义父义母的,欠灵儿妹妹的,一笔一笔,都得还。”

“你休想!”萧烬言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活着?”沈知微笑了,笑得无比凄凉,“萧烬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她从怀里,拿出一小瓶酒。

“这是鹤顶红,比你当初赐我的那杯,烈多了。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她撬开萧烬言的嘴,将毒酒,一饮而尽。

“不……不——”

萧烬言剧烈地挣扎着,但一切都晚了。

他的七窍,开始流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着沈知微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若有来生……我必……”

他没有机会说完了。

沈知微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

大仇得报。

她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片空落。

她走出天牢,阳光刺眼。

门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帘掀开,苏辰钰坐在里面,对她伸出手。

“都结束了。”

“嗯,结束了。”沈知微握住他的手,上了马车。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辰钰问。

沈知微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报仇这件事,支撑了她两辈子。现在,支撑她的支柱倒了,她反而迷茫了。

“那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一间小小的医馆,好不好?”苏辰钰轻声说,“你当掌柜,我当大夫,闲来无事,就游山玩水,看看这大好河山。”

他描绘的画面,让沈知微的心,莫名地一动。

没有杀戮,没有阴谋,只有平淡和安稳。

这是她前世,最渴望,却从未得到的东西。

她看着苏辰钰,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和真诚。

“好。”

她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

马车,驶向了远方。

京城的风云,权谋的斗争,都渐渐远去。

属于鬼影“沈知微”的故事,结束了。

属于一个普通女人“沈知微”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活。

在温暖和安宁里,好好地活下去。

(全书完)

更新时间:2025-11-06 02:3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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