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银粉还在极其缓慢地飘落。晓芸用力拧开颜料罐盖,浓烈而纯粹的钴蓝色倾泻而出,
带着一股特有的、略带刺鼻的化学气味。她将滚轮整个浸入颜料罐,
饱蘸了浓稠得几乎要滴落的钴蓝色。林秀英走到她身后,没有言语,只是伸出双手,
温暖而带着薄茧的掌心稳稳地、完全地覆盖住晓芸有些冰凉、还沾着一点番茄酱渍的手。
那双手,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光滑有力,皮肤带着松弛的触感,骨节微微粗大,
上面还有洗不掉的油烟味和淡淡的焦糊味,以及常年劳作留下的细小裂口。但此刻,
这双手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却异常坚定。滚轮落下,
饱满的钴蓝色颜料如同浓稠的血液覆盖上那道灰白的裂痕边缘,
像温柔的水流漫过干涸的河床。她们的手一起用力,
滚轮在裂缝边缘均匀而缓慢地滚动、晕染。深蓝的颜料贪婪地覆盖了丑陋的白色伤口,
并开始向周围小心翼翼地延伸,与原有的宇宙背景交融。「小时候,」
晓芸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您总说我是您的小星星。」
她的目光越过母亲花白的鬓角,落在墙角那个荧光宇航员剪影上。林秀英的手顿了一下,
覆盖在女儿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紧了紧。过了好几秒,她才轻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温和:「现在……是大星星了。」她引导着晓芸的手腕,
将滚轮滑向裂缝的末端,在那里手腕轻转,巧妙地勾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就是……运行轨道有点野。」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又隐约藏着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纵容的笑意。晓芸的鼻尖猛地一酸。她没有转头,
只是更紧地、仿佛要嵌进去一般回握住了母亲覆盖在她手上的手。滚轮下的钴蓝色,
在裂缝处形成一片更深邃、更浓郁的星域。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晓芸的手背上,
不是颜料。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母亲同样有些颤抖的手背,
三只手像焊接在一起般共同握着那把承载着千言万语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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