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为了初恋把我骗到狼山,亲手推下悬崖。
“下辈子别当老实人。”她笑着依偎在初恋怀里。
他们不知道,我背包里塞满了母亲给的驱狼药。
狼群在我身边绕了三圈,夹着尾巴逃了。
三个月后,我坐在轮椅上看他们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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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散散心。
她最近总加班,很晚才回。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不是我的牌子。我问过,她说是应酬,客户抽的。她眼神有点飘,没看我。
“就我们俩?”我看着她收拾小背包,心里有点高兴。很久没单独出去了。
“嗯。”她应了一声,拉链拉得飞快,“去山里,空气好。”
她穿了我送她的红裙子。衬得她皮肤很白。真好看。
车开了**个小时,越开越偏。路两边全是黑乎乎的树影子,像怪兽的牙齿。我心里有点发毛。
“这地方……有点远啊。”我试着开口。
“快到了。”她声音很平,眼睛盯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山路,“风景好,没人打扰。”
没人打扰。这几个字像小石子,硌了我一下。我没再问。
车子终于停了。在一个黑黢黢的山崖边上。风很大,吹得人骨头缝里发冷。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树叶哗啦哗啦响,像什么东西在偷偷笑。
我下了车,脚踩在碎石子上,咯吱咯吱响。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往下坠。
“林薇?这地方……”我话没说完,身后车灯猛地亮起,刺得我眼睛一花。
车没熄火。强烈的光柱像把刀子,劈开黑暗,直直打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我看见林薇从驾驶座上下来。
同时一个男人从车后方出现。
那身影,烧成灰我也认得。陈明。林薇那个死了八百年的初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冰冰的,像冻住的河。
我的血,一下子全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直响。
“林薇?”我嗓子发干,声音劈了叉,“他…他怎么在这儿?”
林薇没回答我。她走到陈明身边,很自然地,把身体靠了过去。陈明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动作熟练得刺眼。
他们俩就站在刺眼的车灯光里,像一对准备登台的主角。而我,是那个被强光照着、无处可躲的小丑。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风里的破布片。
林薇终于看向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愧疚,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彻底的冷漠,像看一件旧家具。
“张成,”她开口,声音又平又冷,像念说明书,“你查了公司账,对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几天前,我确实在财务部老李的电脑上,看到了一笔对不上号的巨额支出,收款方很模糊。我当时只跟林薇提过一嘴,说感觉不太对劲,想再细查查。
“那笔钱……”我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钱在我这儿。”陈明接过了话头,嘴角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或者说,很快就不在了。”
林薇接口道,语气轻飘飘的:“他需要这笔钱,去国外。重新开始。”她侧过头,看向陈明,脸上竟然浮起一丝温柔,那是我很久没见过的神情。“我得帮他。”
帮我?我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帮她挪用了公款?还是帮她……除掉我这个碍事的丈夫?
“你们……”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们想怎么样?”
陈明往前走了一步。他个子比我高,投下的阴影把我整个罩住。他从后腰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车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是把扳手。沉甸甸的。
“很简单。”陈明掂了掂手里的扳手,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你‘不小心’从这里,”他用扳手指了指我身后黑不见底的悬崖,“掉下去了。明天搜救队会找到你摔烂的尸体。”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残酷的笃定,“悬崖底下,听说有狼群。正好,死无全尸,死无对证。”
林薇依偎在陈明身边,安静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下辈子,”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耳朵里,“别当老实人。”
别当老实人。
这句话像把钝刀子,在我心口上来回地锯。我这些年拼命工作,省吃俭用,给她买她喜欢的衣服首饰,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原来在她眼里,就是个蠢透了的“老实人”?
陈明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猛地往前一冲,动作快得像只扑食的豹子。那只握着扳手的手,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我的肩膀!
剧痛瞬间炸开!骨头像是被砸碎了。我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趔趄,脚下踩空了一大片碎石。
天旋地转!
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像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直直地朝着悬崖外面甩了出去!失重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要把它捏爆!
风在我耳边疯狂地咆哮,灌满了我的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下坠!无止境地下坠!黑暗中,崖壁上那些狰狞的怪石轮廓,像地狱张开的獠牙,飞快地向上掠过。
完了。这个念头清晰地冒出来。
砰!咔嚓!
后背和左腿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骨头碎裂般的剧痛!我砸在什么东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紧接着,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的斜坡翻滚、撞击!石头、尖锐的树枝,疯狂地抽打、切割着我的皮肤和骨头。
世界只剩下翻滚、撞击、剧痛,还有碎石泥土灌进嘴巴鼻子里的窒息感。
不知道滚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最后一下猛烈的撞击,终于停了下来。
我瘫在一个冰冷潮湿的凹陷里,浑身像散了架,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嘴里全是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左腿完全没了知觉,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可怕的麻木。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我费力地转动唯一还能动的脖子,眼睛被血糊住了,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头顶上,悬崖边缘那片地方,被车灯照得一片惨白。两个模糊的人影紧紧贴在一起,站在悬崖边上,正朝下张望。
是林薇和陈明。
他们像看戏一样,看着我摔下来的地方。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笑。
林薇,我的妻子。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穿着我送的红裙子,说要和我去散心。
现在,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亲眼看着我被她亲手推入地狱。
一股冰冷的恨意,猛地冲散了身体的剧痛,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的心脏上。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恨意吞噬时,悬崖顶上的灯光晃了晃,熄灭了。
引擎发动的声音隐约传来,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死寂的山林里。
他们走了。把我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喂狼。
黑暗和冰冷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包围了我。身上的痛楚越来越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疼得我直抽冷气。意识像风中残烛,忽明忽灭。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
黑暗中,亮起了点点幽绿的光。
一点,两点,三点……越来越多,无声无息地从四周的灌木丛、岩石缝隙里浮现出来。
狼!
狼来了!
那幽幽的绿光,像地狱里燃起的鬼火,冰冷、贪婪,死死地锁定了我。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低沉的、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咕噜声,此起彼伏,像死神的催命符。
它们围了上来。悄无声息,只有爪子踩在枯枝落叶上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我甚至能看清离我最近的那只狼,咧开的嘴里滴下的黏稠涎水,闻到它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腐肉的味道。它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死亡的热气。
我完了。彻底完了。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绝望像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我的喉咙。我连叫都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淌着口水的、布满利齿的大嘴,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那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我鼻尖的瞬间——
一股极其浓烈、极其怪异的草药气味,猛地从我身体旁边散发出来!辛辣,刺鼻,带着一种蛮荒的、驱赶一切活物的霸道。
是母亲塞给我的那个布包!那个我一直觉得是迷信、随手塞在背包侧兜里的土黄色药包!刚才的翻滚撞击,把它弄破了!
那股味道像爆炸一样扩散开。
奇迹发生了。
那只几乎要咬到我鼻子的头狼,动作猛地一僵。它凶狠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本能的恐惧。它喉咙里的咕噜声变成了短促、惊慌的呜咽,巨大的脑袋猛地向后一缩,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不只是它。周围所有逼近的绿眼睛,都齐刷刷地顿住了。那些低吼瞬间变成了不安的、带着恐惧的呜咽。它们开始焦躁地原地踏着步子,鼻子用力地抽动着,想避开那股可怕的味道,却又不敢轻易后退。
狼群骚动起来。
它们围着我,不安地打着转。绿油油的眼睛里,凶残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动物对未知危险的恐惧。那股药味,对它们来说,比火焰更可怕。
一圈……两圈……三圈……
领头的公狼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嚎叫,像是撤退的命令。它夹着尾巴,第一个掉头,飞快地窜进旁边的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所有的狼,都夹紧了尾巴,喉咙里发出害怕的呜咽,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地方。
只留下那股浓烈刺鼻的药草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还有瘫在坑里、浑身是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的我。
冰冷的露水砸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这股疼,反而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狼跑了。药包的气味还在,辛辣刺鼻,却成了此刻唯一的生机。
我得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所有的麻木和绝望。林薇和陈明把我推下来,以为我会尸骨无存。他们想都别想!
我艰难地、一点点挪动唯一还能勉强使唤的右手。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断裂的骨头,疼得我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响。冷汗像小溪一样往下淌,混合着血水,糊住了我的眼睛。
背包……背包就在我身体右侧不远的地方,被一块石头卡住了。那个破开的药包,气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右手的手指,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一点一点,像蜗牛爬行,向背包的方向探去。指尖终于勾到了粗糙的帆布带子。
拉链!找到拉链头!我用尽全身力气,用指甲抠住那个小小的金属拉环,往下拽。
刺啦——
拉链开了。一股更浓烈的药味冲出来。我胡乱地在包里摸索。摸到了!那个土黄色的布包!药粉已经撒出来大半,剩下的小半包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把破药包紧紧捂在胸口。浓烈的气味包裹着我。
山林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狼群没有再出现。但我知道,它们可能就在不远处的黑暗里徘徊。药味是我的护身符,不能散!
我不敢动。左腿完全没了知觉,稍微动一下其他地方,就是钻心的疼。血还在流,体温一点点被冰冷的泥土吸走。
不能睡!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让我激灵了一下,涣散的意识又集中了一点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我死死攥着那个破药包,指甲抠进了手心,用疼痛对抗着昏迷的侵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整夜。
天边,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
黎明要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很模糊,但确实是人的声音!
“喂——下面有人吗?”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搜救队!是搜救队的!”另一个声音喊。
希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几乎绝望的心。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积攒起肺里所有的空气,嘶吼出声:
“救命——!我在这里——!”
声音嘶哑,像破锣,却用尽了我残存的生命力。喊完这一声,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是刺眼的白光。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我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雪白的天花板。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手臂上插着管子,连着旁边的机器。
是医院。
我还活着。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坐在病床边。他看到我睁眼,立刻凑近了些。
“张先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很温和。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发不出声音。他赶紧拿过旁边的水杯,用棉签沾了点水,小心地润湿我的嘴唇。
“别急,慢慢来。你伤得很重,左腿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过多……能活下来,真是命大。”警察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我们在狼山悬崖底下找到你的。你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破布包,味道很冲……那是什么?”
我的意识一点点回笼。悬崖,背叛,狼群,药包……林薇!陈明!
恨意瞬间冲上头顶,比身体的疼痛更尖锐!我猛地激动起来,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警察按住我的肩膀,“你现在需要静养。”
“林薇……”我艰难地挤出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有……陈明……他们……”
警察的脸色严肃起来,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关于你公司那笔巨额资金的不明去向,还有……”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你妻子林薇,以及她的……关系人陈明,涉嫌谋杀未遂,以及巨额职务侵占。我们已经立案侦查了。”
他看着我眼中汹涌的恨意和痛苦,叹了口气:“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那个被推下悬崖的位置,还有你背包里发现的、属于林薇和陈明的毛发纤维痕迹,都指向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伤。我们会全力侦办。”
警察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真切了。巨大的疲惫和身体的剧痛再次袭来。我只记得警察最后那句话:“他们跑不了。”
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林薇,陈明,你们等着!
冰冷的钢制轮椅扶手,硌着我的掌心。
三个月了。碎裂的腿骨被钢钉重新拼凑起来,外面打着厚重的石膏,像个笨拙的白色怪物。每一次复健,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一遭。但身体的痛,远比不上心里那把日夜焚烧的毒火。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
法院门口,台阶又高又陡,像一道巨大的屏障。法警推着我的轮椅,一级一级,缓慢而沉重地往上抬。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震得我伤腿隐隐作痛。
终于被推进了庄严肃穆的法庭。空气凝滞,带着纸张和旧木头的味道。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嗡嗡的低语声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好奇的,同情的,探究的……我挺直了背,迎向那些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轮椅停在原告席旁边。我抬起眼。
被告席上,林薇和陈明并排坐着。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看守所马甲,手上戴着冰冷的手铐。陈明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肩膀垮着,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短短三个月,他眼里的精明和得意荡然无存,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而林薇……
她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尽管穿着囚服,戴着镣铐,她脸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刻意的、强撑的平静。只是那平静像一层薄冰,下面全是汹涌的恐惧和不安。她的目光扫过旁听席,扫过法官,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双曾经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翻腾着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看到我坐在轮椅上的、扭曲的快意?但更多的,是像困兽般的绝望和怨毒。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狠狠撞了一下。她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毒箭射过来。我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看向法官席。恨意在我胸腔里无声地咆哮,但此刻,我必须像石头一样冷硬。
庭审开始了。
检察官的声音冷静而有力,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那肮脏的真相。一笔笔被挪用的巨额公款,流水清晰地指向陈明控制的皮包公司;悬崖顶上的轮胎印痕,与陈明那辆黑色越野完全吻合;我背包上提取到的属于林薇和陈明的生物痕迹;甚至,还有他们密谋时,在某个咖啡馆被无意录下的只言片语……铁证如山,一件件被摆上台面。
林薇的脸色越来越白,那层强装的平静彻底碎裂。她放在腿上的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关节捏得发白。她几次想开口反驳,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陈明更是彻底垮了。当检察官念出他转移赃款的具体账户和金额时,他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头埋得更低了,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轮到林薇的辩护律师发言。那律师努力想找出什么理由,声音却显得苍白无力。他提到“感情纠葛”、“一时冲动”,试图把谋杀弱化成情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薇突然爆发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猛,带得椅子哐当一声响!她完全不顾法庭纪律,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抬手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屋顶:
“是他!都是他逼我的!”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像狂风中的落叶,“他没用!他窝囊!他活该!他查账!他想毁了我!毁了我们!”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显得狰狞又可怖。整个法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呆了。
“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她一遍遍重复着,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怨毒的恨意。她挥舞着手臂,手铐哗哗作响,仿佛要把我撕碎。
法官重重地敲响了法槌:“肃静!被告林薇,注意法庭纪律!坐下!”
法警立刻上前,试图控制她。
林薇被法警按住肩膀,强行往下按。她身体剧烈地挣扎扭动,头却拼命抬着,眼睛还是死死瞪着我。就在她被按回座位的一瞬间——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脸上那种怨毒的疯狂瞬间凝固,然后像潮水般褪去,被一种极致的、无法形容的恐惧所取代!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前方——我的方向,却又像是穿透了我,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法庭的空气!
“狼!有狼!!”林薇整个人像被高压电击中,疯狂地弹跳起来,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法警的钳制!她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在被告席那狭小的空间里疯狂躲闪、踢打,仿佛有无形的猛兽在撕咬她!
“放开我!放开我!它在咬我!啊——我的腿!我的胳膊!滚开!滚开啊——!”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手铐的链子抽打在木质围栏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她脸上是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涕泪横流,口水都失控地淌了下来。
“好多狼!绿眼睛!血盆大口!它们来了!它们来吃我了!救命啊——!”她尖叫着,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姿势,拼命往角落里缩,好像要把自己塞进墙壁里。
整个法庭彻底乱了套。旁听席一片哗然!法官的法槌敲得震天响:“肃静!法警!控制住她!快!”
几名法警一拥而上,费了好大劲才把疯狂挣扎、嘶吼不止的林薇死死按住,强行拖离了被告席。她的尖叫声像拉长的警报,在法庭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陈明瘫在椅子上,面无人色,抖得像筛糠。
法庭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法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沉声宣布:“鉴于被告林薇突发精神异常,本庭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审!”
法警推着我的轮椅,沿着冰冷光滑的走廊前行。空气里还残留着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的气息。尽头是会见室。
厚重的铁门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被推了进去。
里面很小,很亮,惨白的灯光照得人无处遁形。一道冰冷的、粗壮的铁栅栏,把空间一分为二。
栅栏后面,林薇坐在一张固定的椅子上。她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瘦小单薄。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现在像一团枯草,乱糟糟地顶在头上。
她的脸很白,是一种没有血色的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壁,眼神空洞、涣散,没有焦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十根手指神经质地、不停地互相抠着,指甲缝里全是血痂和皮屑。她嘴里无声地蠕动着,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她旁边,神情严肃,带着职业性的观察。
我示意法警停下轮椅。隔着冰冷的铁栏,看着栅栏后面那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曾经那张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和空洞。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像蒙了灰的玻璃珠子。
恨吗?恨。但看着眼前这个彻底疯掉的女人,那恨意里,又搅进了一些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林薇。”我开口,声音很平静,像在叫一个陌生人。
她毫无反应。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墙壁,手指抠得更用力了,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林薇。”我又叫了一声,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这次,她似乎听到了。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茫然地扫过铁栅栏,扫过我坐着的轮椅,最后,那双无神的眼睛,终于落到了我的脸上。
没有怨毒,没有恨意,只有一片混沌的、深不见底的茫然。像是在辨认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物件。
看了几秒,她的视线又开始飘忽,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沉浸在自己那个充满绿眼睛和獠牙的恐怖世界里。
“别怕,”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很缓,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牢里没狼。”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
林薇飘忽的眼神猛地定住了!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她脸上那种茫然的麻木瞬间被撕碎!
“啊——!!!!”
一声比法庭上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尖叫,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她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力气大得惊人,带得固定在地上的椅子都哐当巨响!
“狼!狼来了!就在这儿!就在这儿啊——!”她疯狂地指着我的方向,不,是指着我身后空荡荡的角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你看不见吗?!绿眼睛!那么大!那么亮!它在看我!它在流口水!它要扑过来了——!”
她抱着头,在栅栏后面那方寸之地疯狂地转圈、躲闪、踢打!病号服被扯得歪歪扭扭,头发乱飞。她试图缩到墙角,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咬我!它在咬我的腿!好痛!骨头碎了!啊——救命!救我!滚开!滚开啊——!”她凄厉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裂,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拍打,仿佛在驱赶着看不见的魔鬼。鼻涕眼泪糊满了她惨白的脸,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病号服上。
旁边的女医生脸色凝重,立刻上前试图控制她,但林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拼命挣扎。场面一片混乱。
隔着冰冷的铁栏,看着她在咫尺之遥的地狱里疯狂沉沦。看着她被自己幻想中的狼群撕咬、吞噬。看着她脸上那纯粹的、无边的恐惧。
这一刻,我心里那团烧了三个月的毒火,突然像被浇上了一瓢冰水。不是熄灭,而是凝固成了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
她的尖叫还在继续,一声高过一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推着轮椅的轮子,向前靠近了铁栏一点点。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她脸上每一根因恐惧而扭曲的神经。
在她又一次爆发出那非人的、濒死的尖叫时,我微微前倾身体,隔着铁栏,用只有她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下辈子,记得……也别当狼。”
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
但林薇疯狂的尖叫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骤然切断了。
她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抱着头的手,颤抖的身体,疯狂踢打的腿……全都定格在那里。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被恐惧彻底占据、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颗凝固的、浑浊的玻璃球,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疯狂,没有了尖叫,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洞穿、被无穷无尽的冰冷深渊吞噬的、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更新时间:2025-06-11 08:3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