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替身年终觉醒
>我给陆沉当了五年替身,他初恋回国当天就甩出离婚协议。
>“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我低头擦着被他咖啡泼脏的裙子:“好,但请签完这份文件。”
>他冷笑撕碎我准备的婚前协议,直到看清财产分割条款——我继承的百亿遗产全归他。
>“忘了说,当年你初恋收到的匿名照片都是我寄的。”
>“包括她昨天收到的——你签协议时搂着我的照片。”
>“陆沉,这五年我等的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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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离婚协议书像一块墓碑,“啪”地一声,沉沉拍在光可鉴人的黄花梨桌面上。那声响,砸得人心头发闷。几滴滚烫的咖啡飞溅出来,褐色的污渍迅速在米白色裙摆上晕染开,像几朵丑陋的、枯萎的花。
我垂着眼,目光死死胶着在那片迅速蔓延的污渍上,指尖蜷缩着,下意识地想去擦拭,却又在半途停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咖啡的苦涩气息混着纸张冰冷的油墨味,沉沉压进肺里。
“薇薇回来了。”陆沉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像淬了冰的玻璃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苏晚,你该让位了。”
没有抬头,我甚至能清晰地描摹出他此刻的神情——下颌绷紧的线条,薄唇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那双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凝视我(或者说,凝视着透过我看到的另一个影子)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封的疏离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厌倦。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扮演着一个温顺的影子,模仿着另一个女人的喜好、神态,甚至说话的尾音。他喜欢林薇喝咖啡加两块方糖,我就从只喝黑咖啡改成了双份糖浆;林薇喜欢穿素净的米白,我的衣橱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色彩;林薇说话时习惯微微歪头,我便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个日夜,直到肌肉形成了记忆。
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为了取悦操控者,让他恍惚间能触摸到那个早已远去的幻影。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搓。这痛楚如此真实,几乎让我以为那些刻意模仿出来的温顺和依赖,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扮演中,悄然渗透进了骨血里。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一丝铁锈味弥漫开来,尖锐的疼痛瞬间压倒了心口的钝痛。
“好。”我抬起头,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一丝涟漪也无。我从随身的托特包里,抽出一个比离婚协议更厚的文件袋,轻轻推到桌子的另一边,推到陆沉面前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旁边。
“但请签完这份文件。”
陆沉的视线扫过那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和轻蔑。他大概以为这是某种垂死挣扎,是试图用眼泪或纠缠来换取更多补偿的筹码。
“婚前协议?”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像鞭子一样抽在空气里。他甚至懒得打开,修长有力的手指直接捏住文件袋的两端,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暴力,“嗤啦——”一声,牛皮纸袋连同里面装订整齐的文件,瞬间在他手中被撕成了两半!紧接着是四半、八半……雪白的纸片像被惊扰的鸽子群,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几片甚至落在了我沾着咖啡渍的裙摆上。
他随手将残破的纸屑丢弃在桌角,动作随意得像在丢弃垃圾,声音冰冷:“苏晚,认清你的位置。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不该你肖想的,你一分也拿不走。签字,然后收拾你的东西,立刻消失。”他抬手,昂贵的腕表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精准地指向门口,下达最后通牒。
我安静地看着那些雪白的碎片飘落,看着它们覆盖了桌面上陆沉签好的离婚协议。那上面他龙飞凤舞的名字,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心口那片被攥紧的痛楚,奇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冰冷的死寂。五年饮冰,血,似乎早已凉透。
2 2 遗产陷阱揭开面纱
我缓缓站起身,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他那侧。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像踩在某种紧绷的弦上。
我弯腰,在一片狼藉的纸屑中,精准地捡起了唯一一张没有被完全撕碎的纸。那是文件的第一页,顶端的标题清晰无比——《婚前财产确认及分割条款(补充细则)》。下面几行关键条款,依旧完整。
我捏着那张残页,递到他眼前。指尖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陆总,”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里压抑的空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撕之前,至少该看看清楚。这是你我婚前,由你亲笔签署确认的补充条款。上面清楚地写着:我婚前继承的所有遗产,若婚姻存续期间因任何非本人重大过错(如婚内出轨、转移隐匿财产等)导致婚姻破裂,将作为共同财产,全部无条件归入你名下。”
陆沉脸上的冰冷和不耐,在听到“婚前继承的所有遗产”几个字时,骤然凝固。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如同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他锐利的目光猛地钉在我手中的残页上,瞳孔骤然收缩。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死寂。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车流声,如同背景噪音般模糊地传来。
“你……”他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喉咙,视线死死锁在那几行冰冷的条款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些文字。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盛满掌控欲和疏离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以及一种被愚弄的、难以置信的怒火,“苏晚,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容。这笑容像一把淬毒的刀,终于撕开了五年温顺伪装的面具,露出底下早已腐烂生疮的真实。那是一种长久压抑后终于爆发的、带着血腥味的畅快。
“忘了告诉陆总一件事。”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当年林薇在国外收到的那些匿名照片——你深夜独自去她旧居的照片,你醉酒后对着她旧照片发呆的照片,甚至……你出差时,在酒店露台看着和她同款星空的照片……都是我寄的。”
陆沉的脸色“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震惊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全身。那些他曾以为隐秘的、无人知晓的脆弱时刻,那些他以为只是命运无意的巧合,竟然……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影子”,精心布下的局?
“包括她昨天刚下飞机就收到的——那张你签这份离婚协议时,‘习惯性’搂着我腰的照片。”我刻意加重了“习惯性”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陆沉,是我匿名发给她的。拍得不错吧?角度刚刚好,既能看到你签字的决绝,又能看清你那只手,多么‘自然’地搭在我身上。”
我向前微微倾身,凑近他因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英俊脸庞。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香水味,此刻闻起来只觉得无比恶心。五年来,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被愚弄的狂怒,被算计的耻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这五年,”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判般的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我等的,就是今天。”
办公室彻底沦为冰窖。窗外夕阳的余晖挣扎着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陆沉僵硬的侧影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尊骤然失去灵魂的雕像。他那只刚刚还带着掌控一切力量、撕碎纸张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桌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发白,细微的颤抖却无法抑制地传递出来。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吞咽着某种滚烫的、足以灼穿喉咙的岩浆。
3 3 离婚协议碎纸机
震惊、暴怒、被彻底算计的耻辱……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眼底疯狂冲撞、炸裂,最终凝固成一片骇人的冰封死寂。那双曾经睥睨一切、视我为无物的眼睛,此刻死死地钉在我脸上,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苏晚”这个完整的、带着狰狞獠牙的个体,而非那个模糊温顺的“林薇替身”。
我欣赏着他脸上这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情,五年来积压在心口的冰冷恨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畅快淋漓。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桌面上,那份他刚刚签好、象征着彻底抛弃我的离婚协议书,安静地躺在散落的纸片中央。
我伸出手,指尖掠过冰凉的纸张,准确地捏住了它的一角。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然后,在陆沉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几乎要将我烧穿的视线里,我慢条斯理地,将那份离婚协议,一点一点,叠了起来。
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像一种无声的嘲弄。
叠成四四方方一小块,棱角分明。我捏着它,没有放进包里,也没有丢回给他。目光转向办公桌旁那个巨大的黑色碎纸机——那是陆沉处理商业机密文件的工具,此刻它安静的入口,像一个冰冷的、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我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死寂上。
抬手,掀开碎纸机的盖子。
“嗡——咔嚓咔嚓——”
机器的启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将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离婚协议,毫不犹豫地塞了进去。锋利的刀片瞬间咬合,发出刺耳的、撕碎一切的声响。雪白的纸片被无情地切割、绞碎,化作一条条细长的、毫无意义的纸屑,簌簌地落进下方的收集盒里。
那声音,像极了某种关系被彻底斩断、彻底碾碎的宣告。
做完这一切,我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得像刚刚完成一件艺术品。然后,我才再次转向陆沉。他依旧僵立在原地,脸色铁青,胸口起伏的弧度泄露了那极力压抑的狂怒。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陆总,”我微微扬起下巴,迎着他噬人的目光,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比刚才的冰冷更加刺骨,“现在,该谈谈我的‘遗产’问题了。那份你亲手撕碎的文件里,可不止那一条条款。关于我名下‘星辰资本’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以及‘盛景’科技的核心专利转让协议……我想,我们需要专业的律师团队在场。”
“毕竟,”我顿了顿,唇边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他攥紧的拳头和僵硬的身体,如同欣赏一件失败的作品,“你刚才撕掉的,可是价值……数百亿的未来呢。”
“苏晚!”陆沉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暴戾。他猛地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投下阴影,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撕碎。
4 4 白月光突现风波
就在这时——
“咚咚咚。”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敲响。
敲门声不大,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室内一触即发的毁灭性气氛。
陆沉的动作猛地顿住,眼中翻腾的怒火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阴鸷的警惕。他死死盯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警告我“你最好闭嘴”,然后才极其生硬地转向门口,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进。”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一张精心描绘过的、楚楚动人的脸探了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和担忧。是林薇。她穿着一条浅杏色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妆容精致,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落在陆沉身上,带着全然的依赖。
“阿沉……”她的声音柔得像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你没事吧?协议……签好了吗?”她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看到地上散落的纸片和我裙摆上醒目的咖啡渍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属于胜利者的审视和怜悯。
陆沉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紧。他此刻的处境,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边是刚刚被彻底揭穿、颜面扫地的算计,一边是心尖上失而复得的白月光。那副狼狈和窘迫,被林薇的到来无限放大,清晰地写在他铁青的脸上。
林薇没有得到回应,脸上的担忧更浓了。她推开门,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陆沉,仿佛我是这房间里一团碍眼的空气。
“阿沉,是不是她……”林薇走到陆沉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挽住他的胳膊寻求安慰,目光却带着指责瞥向我,“她是不是又纠缠不清,惹你生气了?我就知道,这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动了。
5 5 咖啡泼洒情仇现
在她即将擦身而过、走向陆沉的那一瞬间,我端着桌上那杯早已冷透、杯沿还沾着褐色咖啡渍的骨瓷杯,像是要把它放到别处。脚步“恰好”地、非常“自然”地向外挪了半步。
“哎呀!”
冰冷的、带着褐色污渍的咖啡,精准无比地泼洒在林薇那条崭新的、浅杏色的裙摆上。位置和我裙子上的污渍几乎一模一样。
“啊!”林薇短促地惊叫一声,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跳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瞬间变得狼藉的裙摆,精心维持的柔弱表情瞬间崩裂,只剩下错愕和狼狈的愤怒。“你!”
“抱歉,”我放下空了的杯子,语气毫无诚意,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敷衍,“手滑了。”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瞬间涨红的脸,扫过她裙子上那片迅速扩大的、与我同款的污渍,然后,慢悠悠地抬起眼,对上她几乎要喷出火来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猛烈地灌入这间曾经象征着陆沉绝对权力的办公室。那枚价值连城的钻戒早已消失在下方深不见底的霓虹深渊里,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被夜风填满的轨迹。
“苏晚——!!!”
陆沉的嘶吼被灌进来的狂风撕扯得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被彻底践踏尊严的狂怒和难以置信的恐慌。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双眼赤红,猛地朝窗边扑来,似乎想抓住那枚消失的戒指,或者更可能是想抓住我这个罪魁祸首,将我一同推下这万丈高楼。
林薇的尖叫划破了空气,她捂着被咖啡污渍弄脏的裙子,惊恐地后退,看着陆沉失控的样子,脸上血色尽失。
然而,陆沉刚迈出两步,脚步却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因为我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他扑来的瞬间,我已利落地关上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沉重的玻璃隔绝了呼啸的狂风,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试图挽回什么(无论是戒指还是颜面)的徒劳。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陆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姿态闲适,仿佛刚才只是扔掉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指尖残留着戒指冰冷的触感,无名指上那圈苍白的戒痕在灯光下异常刺目。
“陆总,何必激动?”我看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英俊面孔,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一枚戒指而已。比起你即将失去的东西,它不过是沧海一粟。”
陆沉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正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扑上来掐死我的冲动。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失控,尤其是在他失而复得的“白月光”林薇面前。这份赤裸裸的羞辱,比任何商业上的打击都更让他痛彻骨髓。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嘶哑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浸着毒液,“星辰资本?盛景科技?那些照片?……好,你想要,我给你!都给你!拿着这些脏钱,滚出我的视线!滚得越远越好!”他几乎是咆哮着,试图用这种看似慷慨的舍弃来挽回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用“脏钱”来污名化我的胜利。
林薇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听到陆沉竟然要“给”我那么多东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和心痛,忍不住上前一步,带着哭腔:“阿沉!不行!那些都是……”
“闭嘴!”陆沉猛地转头,对着林薇厉声喝道,眼神里的暴戾让她瞬间噤若寒蝉,吓得倒退一步。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把我这个引爆一切的炸弹清除出去。
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陆总,你似乎搞错了两件事。”我缓缓站直身体,一步步向他走去。高跟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敲击在陆沉紧绷的神经上。
“第一,”我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仰头,迎视着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那些产业和专利,不是‘你给’我。那上面白纸黑字,法律意义上,它们本来就属于我。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拿回你用五年虚伪婚姻和替身契约,试图从我这里窃取的东西。这是‘清算’,不是‘施舍’。”
“第二,”我的目光骤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他,“‘滚’这个字,你说了不算。” 我微微侧头,目光越过他愤怒的肩膀,落在办公室紧闭的厚重木门上,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进来吧。”
陆沉和林薇同时一愣。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走进来的不是秘书,也不是助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两位同样气场沉稳、手提公文包的年轻助手。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专业的、不容侵犯的气场,瞬间将办公室内原本属于陆沉的威压冲散了大半。
陆沉在看到为首那个男人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惊愕和忌惮取代。他显然认出了对方——业内赫赫有名、以手段强硬和从不败诉著称的金牌大律师,顾衍。
“顾律师?”陆沉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艰涩。他完全没料到,苏晚竟然能请动这尊大佛!而且动作如此之快!这意味着,她今天摊牌,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周密到可怕的部署!
顾衍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脸色铁青的陆沉、以及旁边狼狈不堪的林薇,最后落在我身上,态度恭敬而专业:“苏小姐,文件已经准备齐全。时间刚刚好。”
“辛苦顾律师。”我点头示意,然后看向陆沉,脸上重新挂上那抹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微笑,“陆总,介绍一下,这位是顾衍律师,从现在起,全权代理我处理与陆氏集团及您个人之间所有财产、股权、专利及名誉相关的法律事务。包括,”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薇,“关于某些匿名照片的拍摄权、传播权归属及可能涉及的诽谤问题。”
林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晃。她没想到,那些照片竟然也能成为苏晚手中的武器!
陆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而是彻底灰败下去。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僵立在原地,看着顾衍带来的助理迅速而专业地清理出一片办公区域,将一摞摞厚厚的、装订整齐的法律文件铺陈开来。
那雪白的纸张,像一面面冰冷的墓碑,无声地宣告着他过去的算计和此刻的失败。
顾衍走到陆沉面前,递上一份文件,声音沉稳有力,不带一丝感情:“陆先生,这是苏晚女士委托我们起草的《财产及股权确认与分割告知函》、《专利转让通知书》以及《关于林薇女士收到匿名照片事件的律师声明》草案。请您过目。根据苏晚女士提供的婚前协议补充条款及您今日撕毁协议的行为,我们有充分的证据和法律依据主张上述权利。建议您尽快聘请您的律师团队,我们期待在合理时间内进行正式磋商。否则,我们将不得不诉诸法律程序,届时,舆论和法庭的裁决,恐怕对您和陆氏集团的声誉,都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沉的心上。
他机械地接过那份沉重的文件,手指颤抖着翻开。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清晰明确的财产清单、股权证明复印件、专利文件……还有最后那份律师声明草案,措辞严谨而锋利,直指林薇收到的照片是“基于特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的特定情境拍摄”,其“匿名传播”行为是否构成诽谤,将取决于陆沉后续的行为。
这不是商量,这是最后通牒。
陆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商业帝国,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和地位,他失而复得的爱情幻梦……在苏晚冰冷的目光和顾衍专业而强大的法律武器面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翻涌着最后的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苏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我们……我们之间,就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
我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哀求的脆弱,只觉得无比讽刺。五年来,是谁把我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肆意挥霍我的青春和尊严?是谁在初恋归来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用一杯咖啡和一份冰冷的协议将我扫地出门?又是谁,在撕碎那份保障我权益的文件时,带着那样轻蔑和不屑?
“陆沉,”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当你把我当成林薇的替身,签下那份婚前协议,默认用我的百亿遗产为你陆氏输血的时候;当你今天把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让我‘认清位置’的时候;当你撕碎那份文件,以为可以像抹去灰尘一样抹掉我这五年的时候……”
我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眼底深处最后一丝侥幸。
“你就该想到今天。”
“这不是赶尽杀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积压了五年终于爆发的、玉石俱焚的决绝,“这是你欠我的!”
“连本带利!”
“血债血偿!”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陆沉耳边。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灰败如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办公桌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依靠着桌子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曾经睥睨一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死寂。
林薇早已吓得捂住了嘴,眼泪无声地流下,不知是恐惧还是心疼。
顾衍和他的助手们面无表情,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只关注着文件和程序。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失败的男人一眼。我转向顾衍,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顾律师,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任何进展,随时联系我。”
“好的,苏小姐。”顾衍微微躬身。
我拿起放在一旁、沾染了咖啡渍的托特包,看也没看地上那些象征着过去的狼藉纸屑,更没有再看一眼失魂落魄的陆沉和惊惶失措的林薇。
转身,挺直脊背。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稳定,带着一种浴火重生后的力量,一步步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厚重的木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片狼藉、绝望和不可置信的怨毒。
走廊里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空气清新,带着自由的味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团压抑了五年的浊气,似乎终于随着那枚戒指的坠落和这扇门的关闭,彻底排空了。
复仇的序幕已经拉开,清算的号角已然吹响。
陆沉,这仅仅只是开始。
属于苏晚的战争,才刚刚打响。而这一次,攻守之势,彻底易形。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彻底合拢,将陆沉那濒临崩溃的嘶吼和林薇惊恐的呜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走廊里铺着吸音效果极佳的地毯,瞬间将所有的喧嚣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系统散发出的冷冽雪松味,与办公室里残留的咖啡苦涩、纸张尘埃以及浓烈的硝烟味截然不同。这味道曾是我五年里必须习惯的、属于陆沉的气息,如今吸入肺腑,却只觉得陌生而冰冷。
我没有回头。
挺直的脊背像一杆标枪,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这声音敲击在空旷的走廊里,也敲击在我自己紧绷的神经上。指尖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无名指上那圈苍白的戒痕在明亮的灯光下异常刺眼,仿佛一个烙印,提醒着刚刚被彻底斩断的过去。
“叮——”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我走进去,按下负一层的按钮。镜面般光滑的电梯壁映出我的身影:米白色的裙子下摆,那片咖啡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星辰,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后的、冰冷的火焰。
电梯平稳下行,失重感很轻微。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陆沉最后那张灰败绝望的脸,闪过林薇惊恐怨毒的眼神,闪过顾衍律师沉稳有力的陈述,以及那纷纷扬扬被绞碎的纸屑……胸腔里,那团压抑了五年的巨石仿佛终于被挪开,一种巨大的、带着血腥味的空虚感瞬间涌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轻颤。
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一种蛰伏多年,终于亮出獠牙、品尝到复仇第一口血腥味的、扭曲的兴奋。
电梯门开,地下车库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和灰尘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停满了各式豪车,像一头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我的车停在专属车位——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欧陆,是陆沉为了符合“陆太太”身份配的座驾之一,此刻看来,也充满了讽刺。
我径直走向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真皮座椅冰冷,带着皮革特有的气味。没有立刻启动,只是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汗湿。
结束了?不,这只是开始。陆沉绝不会坐以待毙。林薇也不会甘心。顾衍能做的,是将法律上的胜利最大化,但暗地里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陆氏集团盘根错节,陆沉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绝非善类。撕破脸后,他会用什么手段?
手机在托特包里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蜂鸣,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我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无比熟悉的号码。这个号码,五年里只联系过寥寥数次,每一次,都意味着一个关键节点的开始。
深吸一口气,接通。
“喂。”我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经过特殊处理、分辨不出男女和年龄的电子合成音,冰冷、平直,毫无感情波动:
“Aurora(极光),任务‘Phoenix(凤凰)’第一阶段‘破茧’,确认完成。目标情绪崩溃指数:95%,失控风险:高。资产锁定程序已启动,防火墙等级提升至最高。‘星辰’已点亮,坐标:北纬39°54'26.67",东经116°23'29.31",密钥:Viper's Kiss(毒蛇之吻)。”
合成音报出的坐标,精确指向了城市CBD核心区另一栋顶级写字楼的顶层。而“星辰”,正是我婚前继承的那笔庞大遗产所秘密构建的投资基金核心代号,一个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开文件上、只存在于最隐秘协议中的影子帝国。五年来,它像一个蛰伏在深海中的巨兽,在“替身”身份的掩护下,通过极其复杂的离岸架构和代理人网络,悄然吸纳、壮大。陆沉做梦也想不到,他撕碎的那份婚前协议补充条款里,关于“婚前继承遗产”的描述,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指向真正宝藏的误导性烟雾弹。他以为他撕掉的是百亿遗产的归属协议,殊不知,那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微不足道的一角,真正的庞然大物,早已在深海中完成了蜕变。
“毒蛇之吻……”我低声重复着密钥,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个密钥,是当年那位神秘人交给我时,带着一丝玩味的命名。如今看来,无比贴切。
“第二阶段‘燎原’,是否启动?”合成音毫无波澜地询问。
我看向车窗外昏暗的车库,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钢筋水泥,投向了那座象征着崭新起点的坐标点。
“启动。”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陆氏集团核心资产。方式:全面收购与市场狙击并行。资源:星辰资本,全功率。”
“指令确认。‘燎原’计划启动。资金流已就绪,目标分析模块加载中,市场操作窗口将于3小时后开启。祝顺利,Aurora。”合成音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车厢里回响。
我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眼底,闪烁着幽冷的光。星辰资本……这个由我继承的、被陆沉觊觎并试图通过婚姻攫取,却最终成为我反戈一击最致命武器的庞然大物,终于要正式浮出水面,向它的第一个猎物亮出獠牙。
启动引擎。
宾利欧陆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车灯刺破车库的昏暗。我松开刹车,车子平稳地滑出车位,驶向出口。
车库里光线明暗交替,驶出出口的瞬间,傍晚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车厢照亮。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一片繁华而冰冷的钢铁森林。
我摇下车窗,让带着城市喧嚣和微凉晚意的风猛烈地灌入,吹拂着脸颊,吹散了车厢内最后一丝属于陆沉的气息。风灌进肺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力量感。
五年饮冰,血凉透。
一朝破茧,火燎原。
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朝着合成音报出的坐标方向驶去。后视镜里,陆氏集团那栋高耸入云、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大厦,正在视野中急速缩小,最终被鳞次栉比的楼宇彻底吞没。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一栋比陆氏大厦更为低调、却处处透着顶级奢华与私密感的写字楼地下车库。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
眼前的景象,与陆沉那间充满压迫感的、冰冷华丽的办公室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巨大的、视野极致的开放式空间。整面墙的弧形落地窗,毫无遮挡地将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脚下是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简约却极具设计感的线性灯光。空间内陈设极少,却件件精品:一张线条流畅、材质温润的巨大办公桌,几把符合人体工学的顶级座椅,一组低调奢华的会客沙发。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种极致的空旷、冷静和掌控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海洋调香氛,与雪松的冷冽截然不同。
一个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刻板如同大理石雕像的中年男人,早已毕恭毕敬地等候在电梯口。他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声音低沉而清晰:
“小姐,欢迎归来。我是您的行政管家,沈恪。‘星辰’核心团队已全部就位,在会议室等候您的指令。” 他的目光扫过我裙摆上的咖啡渍,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装饰。
小姐。这个称呼,比任何头衔都更顺耳。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间属于我、真正属于苏晚的领域,最后落在那片仿佛触手可及的、灯火辉煌的城市画卷上。
“沈恪,”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刚刚被淬炼过的、不容置疑的锋芒,“通知团队,会议提前。目标:陆氏集团。”
“第一阶段,全面围猎。”
“开始。”
沈恪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或表情,只是再次躬身:“是,小姐。”
他侧身引路,步伐沉稳地走向会议室的方向。
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由无数灯光构成的、属于无数人欲望与野心的战场,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高跟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回响,在这片空旷而充满力量的空间里,如同敲响了进攻的战鼓。
陆沉,你以为撕碎一张纸,泼我一身咖啡,就能把我像垃圾一样扫出门?
游戏,才! 0J刚刚开始。
?!
这一次,猎人,是我。顶层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压缩过,带着高浓度信息素和无声电流的紧绷感。巨大的环形屏幕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分割成十几个不断跳动着数据和复杂图表的窗口。红绿交错的K线图如同战场上的血痕,实时滚动的新闻标题像密集的弹幕,来自全球各大金融市场的动态被精确捕捉、分析、投射。
巨大的长条形会议桌旁,坐着不到十个人。年龄不一,性别各异,但眼神里都闪烁着同一种光芒——绝对的冷静、高度的专注,以及一种对数字和局势近乎本能的敏锐。他们是“星辰资本”的核心大脑,是苏晚继承的那笔庞大遗产背后真正的操盘手,五年来如同幽灵般运作,只为一个目标服务:此刻。
我坐在主位,米白裙上的咖啡渍在冰冷肃杀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像一枚独特的勋章。沈恪如同最精密的仪仗,无声地站在我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小姐,目标陆氏集团(LSC)的实时动态已全面覆盖。”一个戴着无框眼镜、面容清秀但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的女人开口,她是数据分析主管,代号“白鹭”。“受今日下午‘陆氏总裁离婚风波疑似涉及巨额资产纠纷’、‘神秘女继承人现身,婚前协议成焦点’等未经证实但已引爆网络的传闻影响,LSC在港股和A股尾盘均出现恐慌性抛售,跌幅超过5%。做空盘量激增300%。”
屏幕上,代表LSC的曲线应声陡峭下滑,刺目的红色占据主导。
“舆论发酵速度超预期。”“黑曜石”开口,他是信息监控与舆情引导专家,声音低沉平缓,“我们投放的‘匿名爆料’在关键节点被多家财经自媒体接力放大,目前话题已登上热搜前三。陆氏公关部反应迟缓,尚未发布任何正式声明,内部混乱迹象明显。”
“混乱?”我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叩击声,“不够。要让他彻底焦头烂额。‘燎原’计划第一阶段,目标:彻底点燃市场恐慌,做空力量最大化。”
“是!”一个面容精悍、眼神像鹰隼般盯着多个交易屏幕的男人应声,他是交易主管“猎隼”。“已协调三家离岸对冲基金同步行动,利用恐慌情绪和流动性缺口,在关键支撑位挂出巨量卖单,制造踩踏效应。同时,通过关联账户,持续在暗盘和市场情绪发酵点释放‘LSC核心专利面临归属权诉讼’、‘银行抽贷风险加剧’等利空消息,真真假假,火上浇油。”
屏幕上,LSC的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在密集的绿色卖单冲击下,跌幅瞬间扩大至8%!刺耳的警报声在某个监控屏幕上响起,代表触发熔断机制的临界点。
“很好。”我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刺目的跌幅,如同欣赏一幅血腥而壮丽的画卷,“专利归属是陆沉的命门之一。顾律师那边进度?”
沈恪微微躬身:“顾衍律师十分钟前发来加密简报。陆沉已紧急召集其私人律师团,试图反扑。他们以‘胁迫签署’、‘显失公平’为由,试图推翻婚前协议的补充条款效力。顾律师已提交我方持有的完整协议签署过程公证录像、陆沉当时精神状态评估报告(显示其完全清醒自愿),以及他今日下午撕毁文件的行为作为‘自认条款存在’的关键证据。法院初步反馈,倾向我方。专利冻结申请已同步递交。”
“意料之中。”我淡淡道,“陆沉不会坐以待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转移资产?动用关系施压?还是……”我的目光转向“黑曜石”。
“黑曜石”立刻调出几个监控画面:“陆沉离开陆氏大厦后,并未回其常居的别墅或公司安排的住所。车辆轨迹显示,他去了城西‘静园’——那是林薇名下的一处私密房产。同时,我们监测到陆沉的私人助理正在频繁联系几家背景深厚的公关公司,以及……几家擅长处理‘特殊危机’的安保公司。通话内容加密,但关键词触发包括‘舆论反转’、‘负面清除’、‘目标人物监控’。”
目标人物监控?
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爬上脊背。陆沉终于要撕下最后一点伪装,动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安保级别提升至A级。我名下所有住所、车辆、常用路线,全面监控。沈恪,你亲自负责。”我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指令清晰无比。
“明白,小姐。”沈恪的声音如同磐石,“‘影子’小组已激活,全方位防护启动。您本人的生物信号进入最高级别监控状态。”
“影子”小组,是那位神秘人留给我的遗产中,最隐秘也最锋利的刀锋之一。
“另外,”我看向“黑曜石”,“陆沉想玩舆论战?那就陪他玩。把他和林薇在‘静园’的实时画面,挑几张‘温馨感人’的,匿名发给几家最喜欢挖掘豪门秘辛的狗仔。标题嘛……”我微微勾起唇角,“‘情比金坚?陆氏总裁离婚当日夜会初恋,疑似共筑爱巢疗情伤’如何?顺便,把林薇当年在国外‘丰富多彩’的社交生活精选集,也打包送给她的‘好闺蜜’们回忆一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他用匿名照片刺激林薇回国,如今,我就用更“甜蜜”的照片和更“精彩”的往事,回敬他们。
“黑曜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明白。保证‘感人至深’,‘精彩纷呈’。”
会议继续进行,各项指令如同精密的齿轮,高速运转。做空力量在“猎隼”团队的精准操控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撕咬着陆氏集团这块摇摇欲坠的肥肉。跌幅已经逼近10%,触及熔断边缘。陆氏集团的紧急停牌公告终于在深夜发出,但为时已晚,恐慌已经蔓延,明日开盘,必然是腥风血雨。
就在这时,沈恪的加密通讯器轻微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沉静,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无声地走到我身边,俯身低语:“小姐,‘毒蛇’回巢了。他刚刚通过三个不同的加密通道,试图远程访问‘星辰’核心数据库。触发最高级警报。反制程序已启动,‘蜜罐’已投放。对方……咬钩了。”
毒蛇!陆沉果然按捺不住,试图从源头上找到“星辰资本”的破绽,甚至妄想黑入系统篡改数据或窃取机密!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猎物终于按捺不住,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那枚名为“毒蛇之吻”的密钥,此刻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追踪源头,锁定位置。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我低声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我要知道他背后所有的触手。”
“是。”沈恪领命,迅速退到一旁操作。
会议室内,气氛更加凝重。屏幕上的数字战争依旧激烈,但无形的网络暗战,已然在另一个维度打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但在这顶层指挥中心,时间仿佛被压缩凝固。终于,“猎隼”沉声汇报:“港股LSC已触发熔断停牌。A股跌幅锁定在9.8%。今日做空账面浮盈,初步估算超过二十亿。明日开盘,恐慌情绪将继续主导。”
“白鹭”补充:“陆氏集团内部邮件监控显示,多个核心部门主管收到紧急召回通知。陆沉私人飞机已申请明日凌晨飞往京城的航线,疑似寻求‘援兵’。”
寻求援兵?去找那些曾经因利益而结盟的老狐狸们?我心中冷笑。墙倒众人推,那些老狐狸,此刻恐怕避之唯恐不及。
沈恪再次走近,这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小姐,源头初步锁定。攻击来自境外三个跳板服务器,最终指向……京城西郊的一处私人网络安全服务公司。该公司明面上的法人背景清白,但深层股权穿透显示,其最大匿名股东的资金链,与陆沉早年设立的一个离岸慈善基金存在隐秘关联。并且,我们截获到攻击者试图植入的‘后门’程序代码片段,与五年前导致您父母投资失败、最终引发连锁破产的那个‘幽灵’病毒,核心逻辑高度同源。”
嗡——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五年前!父母!投资失败!连锁破产!那个如同附骨之疽、查无可查的“幽灵”病毒!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冰冷的丝线瞬间串联起来!
陆沉!竟然是他?!
五年前,他不仅觊觎我继承的遗产,更可能……是导致我父母悲剧、让我不得不背负巨额债务、最终落入他精心设计的“替身”陷阱的……幕后黑手?!
一股比办公室对峙时强烈百倍、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恨意的寒流,瞬间席卷全身!指尖的冰凉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原来,五年的替身生涯,五年的隐忍谋划,不仅仅是为了拿回被窃取的东西,更是为了……血债血偿!为了那场被精心伪装成“投资失败”的谋杀!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我。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攻击源头的闪烁红点,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陆沉那张虚伪、阴险、沾满我父母鲜血的脸!
胸腔里压抑的火山终于彻底爆发,熔岩般的恨意烧灼着理智。
“沈恪!”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通知顾衍!那份关于林薇收到‘匿名照片’的律师声明……立刻!马上!全网发布!措辞给我写到最狠!把‘恶意传播’、‘侵犯隐私’、‘涉嫌诽谤’的帽子,给我死死扣在陆沉头上!”
“另外!”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动用‘影子’能动用的所有资源!给我查!彻查五年前我父母投资案的所有细节!所有经手人!所有资金流向!所有技术漏洞!特别是那个‘幽灵’病毒!我要证据!铁证!能把陆沉钉死在审判席上、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他不是想要战争吗?”
我转过身,面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依旧繁华喧嚣却冰冷无情的城市。我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苍白、愤怒,眼底燃烧着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火。
“我给他战争!”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裹挟着彻骨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钉在会议室冰冷的空气中。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代表陆氏集团(LSC)的K线图定格在刺目的熔断深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而另一个屏幕上,那个指向京城西郊私人网络安全公司的闪烁红点,则像一颗嵌入心脏的毒瘤,无声地昭示着五年前那场“意外”背后令人窒息的真相。
空气凝固了。连最冷静的“白鹭”和“猎隼”,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主位上那个看似单薄、却仿佛从地狱熔炉中走出的身影。裙摆上的咖啡渍,此刻不再是无言的屈辱,而是复仇女神点燃战袍的第一抹血色。
“沈恪!”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因极致愤怒而淬炼出的冰冷坚硬,“执行!”
“是!”沈恪如同接到圣谕的骑士,眼神锐利如出鞘古剑,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转身,加密通讯器贴在唇边,指令以最高优先级无声地传递出去。整个“星辰”核心团队瞬间被注入更强的动能,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屏幕上的数据洪流更加汹涌。
“猎隼,维持做空压力,目标:明日开盘,彻底击穿陆氏集团的心理防线和质押平仓线!”
“白鹭,深挖那个网络安全公司所有关联方,所有资金链,所有经手过的‘特殊项目’,特别是五年前的时间窗口!我要一根线头都不能放过!”
“‘黑曜石’!顾衍的律师声明,我要它在三分钟内,出现在所有主流媒体和社交平台的头版头条!标题要炸!内容要狠!把陆沉给我钉死在‘恶意传播隐私’、‘意图诽谤操控舆论’的耻辱柱上!”
指令一条条发出,斩钉截铁。复仇的机器,开足了马力。
几乎在“黑曜石”手指敲下最后一个按键的瞬间——
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城市深夜的宁静,也穿透了顶层会议室厚重的隔音玻璃。声音并非来自楼下街道,而是……正下方!
所有人动作一顿,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巨大的落地窗。
只见数辆红蓝警灯疯狂闪烁的警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刺破夜空,精准地停在了这栋“星辰”总部大楼的正门口!车门猛地推开,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动作迅捷如猎豹,瞬间封锁了大楼入口!为首的警官手持扩音器,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被放大,清晰地传了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京城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现依法对‘静园’凶杀案相关嫌疑人苏晚进行传唤!请立刻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静园凶杀案?”**
**“嫌疑人苏晚?”**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会议室的中央!
我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静园?林薇的私密住所?凶杀案?我成了嫌疑人?
这怎么可能?!我离开陆氏大厦后,直接来了这里!从未踏足过静园半步!
“小姐!”沈恪瞬间挡在我身前,眼神凌厉如刀,全身肌肉紧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影子小组!一级戒备!启动应急隔离程序!”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同时目光如电般扫向“黑曜石”:“查!立刻查静园发生了什么!谁报的警!死者是谁!”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从高速运转的复仇机器,切换成了危机四伏的战时堡垒。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屏幕上的金融战争数据流依旧在滚动,但此刻,一场更加凶险、更加致命的危机,已兵临城下!
“黑曜石”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出了残影,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信号被强力干扰!对方动用了军用级屏蔽设备!常规手段无法接入静园及周边监控!紧急调用备用卫星通道……有了!三分钟前,静园内部一个加密的紧急报警装置被触发,信号直接接入市局指挥中心!报警内容:……一级谋杀!受害者身份初步确认……林薇!”
林薇?!死了?!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警笛声更具毁灭性!如同一颗炸弹在脑海中引爆!
陆沉下午去了静园!他刚动用了“特殊安保”力量!紧接着林薇就死了?而我,成了第一嫌疑人?!
电光火石间,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攫住了我:陷阱!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以林薇之死为祭品的、针对我的绝杀陷阱!陆沉疯了!他为了反扑,为了转移视线,为了彻底毁掉我,竟然……竟然亲手除掉了林薇?!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不是恐惧,而是被这丧心病狂的手段所震撼的冰冷寒意!
“小姐,不能下去!”沈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赤裸裸的构陷!楼下警力配置异常,有便衣携带特殊装备,目标明确指向您!一旦被带走,后果难料!我掩护您从‘蜂鸟’通道撤离!‘影子’会处理后续!”
“蜂鸟”通道,是这栋大楼最顶级的应急逃生系统,直达地下深层秘密交通枢纽。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加密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顾衍的名字。
我立刻接通,顾衍一贯沉稳的声音此刻也带着一丝凝重和急切:“苏小姐!我刚收到消息!静园发生命案,林薇身亡!现场初步勘察……对你极其不利!警方声称掌握‘关键物证’指向你!市局已经签发对你的紧急传唤令!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保持沉默!一个字都不要说!我马上赶过来!在我到达之前,绝对不要接触任何警察的问询!记住,保持绝对沉默!”
物证?指向我?这陷阱做得真够“周全”!
楼下,扩音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苏晚!最后警告!立刻下楼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视情况采取强制措施,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你自行承担!”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屏幕上,代表陆氏集团的熔断红条依旧刺目,金融战场上的胜利在现实的血腥陷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楼下,是代表国家暴力机器的森然警力,一张以林薇性命编织的巨网正缓缓收紧。
退?从“蜂鸟”通道逃离?那就坐实了畏罪潜逃!陆沉的构陷将再无翻身之地!星辰资本将瞬间崩塌!父母的血债将永无昭雪之日!
进?下楼,踏入那明摆着的陷阱?在精心炮制的“物证”面前,在陆沉动用关系编织的罗网中,顾衍能否力挽狂澜?
手心冰凉一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强迫自己从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震惊中抽离出最后一丝理智。
陆沉……你够狠!用林薇的死,来给我陪葬?!
我缓缓抬起手,阻止了沈恪即将掩护我撤离的动作。
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依旧闪烁的、代表五年前幽灵病毒源头的红点,又仿佛穿透了楼板,看到了楼下那些闪烁的警灯。
血债,必须血偿。
林薇的死,是陆沉丧心病狂的疯狂,也必将是他万劫不复的开始!
“沈恪,”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决绝,“通知顾衍,直接去市局。‘影子’小组,启动‘涅槃’预案,接管‘星辰’所有核心权限,转入深度静默。所有针对陆氏和五年前旧案的调查,转入地下,最高优先级,不惜一切代价!”
“小姐!”沈恪眼神剧震,他明白“涅槃”预案意味着什么——那是最高级别的断尾求生,一旦启动,“星辰”明面上的指挥中枢将彻底瘫痪,转入漫长的地下蛰伏期!
“执行命令!”我的声音不容置疑。
然后,我看向“黑曜石”,目光如炬:“我要静园凶案发生前后,所有能捕捉到的陆沉踪迹!他离开静园的时间!接触过什么人!调动过什么资源!一帧画面,一个信号都不能漏!”
“是!”黑曜石咬牙应道,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道残影。
最后,我整理了一下沾着咖啡渍的裙摆,挺直了脊梁,如同即将踏上角斗场的战士。
“开门。”我对沈恪说。
沈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军令如山。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沉声道:“解除门禁。小姐要下去。”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无声滑开。走廊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入。
我没有再看身后那些忠诚的下属和屏幕上依旧跳动的战争数据。
高跟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清脆、稳定,一步步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
数字跳动:50…40…30…20…10…1。
叮——
门开。
刺眼的红蓝警灯光芒瞬间涌入,晃得人睁不开眼。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在强光照射下,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遥遥指向电梯口。
为首的警官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上前一步,亮出证件和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传唤令。
“苏晚?我们是京城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你涉嫌与今晚发生在‘静园’的一起重大凶杀案有关,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声音冰冷,公式化,不带丝毫感情。
无数镜头从警车后面、从阴暗的角落探出,闪光灯如同毒蛇的信子,疯狂闪烁,捕捉着“豪门弃妇变身杀人嫌犯”的惊悚画面。舆论的绞索,已然套上了脖颈。
我迎着刺目的灯光和冰冷的枪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强光照射下,依旧亮得惊人,像深潭中燃烧的鬼火,倒映着楼下森然的警力,也倒映着楼顶那尚未熄灭的复仇之火。
“好。”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警笛的嘶鸣和闪光灯的噼啪声。
“我跟你们走。”
说完,我主动向前迈出一步,走出了电梯的保护范围,径直走向那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
夜风吹拂起我额前的碎发,米白色的裙摆在警灯映照下,那片咖啡渍如同凝固的、深褐色的血。身后,是象征财富与权力的冰冷大厦;前方,是深不可测、杀机四伏的警局之门。
陆沉,你以为用一条人命,就能将我打入万劫不复?
你错了。
这地狱,我们一起下。
这血债,我们一起偿!
法庭宣判死刑的余音仿佛还粘在审判厅冰冷压抑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陆沉被法警押走,镣铐摩擦出沉重刺耳的声响。他最后回头,目光穿过整个法庭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混杂着滔天的恨意、灭顶的绝望和一丝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似乎要将我一同拖入地狱深渊。我平静地回视,没有一丝波澜,直到那扇厚重的隔离门彻底隔绝了他扭曲的身影和那噬人的目光。
结束了?
走出法院大门,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无名指上那道苍白的戒痕在强烈的光线下无所遁形,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阳光炙热,却驱不散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五年的饮冰卧薪,千余日的虚与委蛇,父母血仇昭雪,仇人身陷囹圄……巨大的空洞感骤然袭来,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身后是无数争先恐后伸过来的话筒和嘈杂的提问声浪,像一群嗜血的鬣狗。
“苏小姐!对于陆沉的判决您有什么感想?”
“苏董,传言您将入主陆氏集团,是真的吗?”
“林薇的死您真的毫不知情吗?陆沉的指控……”
那些声音被沈恪宽阔沉稳的身影和几名“影子”成员无声筑起的人墙隔绝在外。他替我拉开车门,声音是一贯的磐石般可靠:“小姐,车备好了。”
车子平稳滑入车流,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陆沉最后那淬毒的眼神,林薇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父母坠楼前绝望的电话录音……无数碎片化的血腥影像在黑暗中疯狂冲撞、撕扯。身体深处传来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指尖冰冷。复仇的烈焰燃尽,只余下遍地冰冷的灰烬,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
“去南山墓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
沈恪没有多问一句,方向盘轻转,车子无声地汇入另一条车道。
南山墓园,松柏苍翠,静谧得只剩下风声。我独自踏上那条熟悉的青石小径,脚步沉重。父母的合葬墓静静伫立在山坡向阳处,黑色大理石的墓碑被阳光晒得有些暖意。照片上,父亲温文儒雅,母亲笑容温婉,定格在他们生命中最美好、对未来充满无限期许的瞬间。
我缓缓蹲下,指尖颤抖着抚过冰凉的碑石,粗糙的质感硌着指腹。长久以来死死压抑在心底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砸落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没有嚎啕,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破碎不堪。
“爸……妈……”我紧紧抱住冰冷的墓碑,额头抵在上面,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他……他偿命了……那个害你们的人……偿命了……”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字字泣血,“你们的‘星尘’……我拿回来了……都拿回来了……你们看见了吗……”
积压了五年、两千多个日夜的委屈、恐惧、孤注一掷的决绝,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方寂静的天地之间。山风呜咽,卷起松涛阵阵,像是天地间无声的悲鸣与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酸涩和疲惫。我靠在墓碑旁,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心头那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冰山,似乎随着泪水融化了一角,露出底下荒芜却松软的泥土。一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父母的“星尘”,陆沉沾染了肮脏鲜血的陆氏,都不该是终点。
回到位于CBD核心的星辰资本总部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我将那份象征着陆氏集团最终归属权的法律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文件冰冷厚重,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压着无数不堪回首的过往。
“沈恪,”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少了几分戾气,“通知下去,原陆氏集团旗下所有涉及新能源、尤其是‘星尘计划’遗留项目的团队,全部保留,独立重组。成立专项基金,注入启动资金。告诉他们,”我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灯火,“‘星尘’项目,重启。这一次,让它真正亮起来。”
沈恪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敬意,微微躬身:“明白,小姐。‘星尘’会亮的。”
他悄然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我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万丈红尘,灯火如星河般流淌。复仇的烈焰终于熄灭,血债终以血偿。然而,这空旷的顶层,这冰冷的胜利,依旧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颈间微凉的金属。低头,是那枚从不离身的吊坠——两条银蛇彼此交缠,构成一个无限循环的符号,蛇吻处镶嵌着一粒细小却光芒幽邃的黑钻。
“毒蛇之吻”。
当年那位神秘人将它交给我时的话语犹在耳畔:“当它真正吻上仇敌咽喉的那天,希望你能挣脱它的诅咒。”那时只觉是激励的隐喻,如今大仇得报,这冰冷的蛇吻贴在皮肤上,却仿佛有了不同的温度。
五年时光呼啸而过,惊心动魄,血色弥漫。从踏入陆沉精心编织的替身陷阱开始,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模仿林薇的喜好,学习她说话的尾音,穿着她钟爱的颜色,连微笑的角度都精确到分毫……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傀儡。陆沉撕碎婚前协议时轻蔑的眼神,咖啡泼在裙摆上滚烫的触感和刺鼻的苦涩,静园那场以林薇生命为代价的致命构陷,法庭上陆沉那噬人骨髓的疯狂诅咒……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父母墓碑前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
心口依旧残留着被反复撕裂的钝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新生痛楚的清明,正缓慢而坚定地破土而出。
深夜,我独自驱车来到城南一间不起眼的老旧书吧。推开沉重的木门,风铃声清脆。吧台后,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亚麻衬衫的男人抬起头,面容普通,眼神却像历经岁月淘洗的古井,深邃平静。他正是当年将“星辰”和“影子”交到我手中、为我点燃复仇火种的神秘人,代号“守夜人”。
我将那枚沉甸甸的“毒蛇之吻”吊坠轻轻推到他面前。银蛇在昏暗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物归原主。”我的声音很轻。
守夜人看着项链,又抬眼深深地看着我,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问:“仇报了,枷锁碎了,感觉如何?”
我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道浅淡却永恒的戒痕,感受着那细微的凸起。“像……刚从一场持续了五年、几乎溺毙的深海里爬上岸。浑身湿透,又冷又重,但终于能……自己呼吸了。”我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光晕,“血债已偿,但有些东西,永远留在那片海里了。”
守夜人终于伸出手,却不是拿起项链,而是将它轻轻推回我面前。“它完成了它的使命。但记住它的力量,从来不是为了将你拖入更深的黑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苏晚,你父母的‘星尘’,你拿回来的陆氏,你点燃的星辰资本……这些是你的战场,也是你的救赎。别辜负了这第二次呼吸的机会。这条项链,”他点了点桌面,“留给你做个念想。提醒你从哪里爬出来,更要看清,该往哪里走。”
我微微一怔,看着被推回的“毒蛇之吻”,冰冷的金属似乎真的带上了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我缓缓收拢手指,将它重新握在掌心,点了点头。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五年光阴,在忙碌、重建与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审视中悄然滑过。
星辰资本总部顶层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华,空气里浮动着香槟、高级香氛与成功交织的气息。一场汇聚了顶尖科技新贵的慈善晚宴正在这里举行。
我站在人群稍外围,一身剪裁利落的墨绿色丝绒长裙,颈间依旧佩戴着那枚幽光流转的“毒蛇之吻”,它已不再是诅咒的象征,更像一枚独特的勋章。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目光平静地掠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利场。沈恪如同最稳固的影子,安静地立在不远处。
“苏董,久仰大名!”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插了进来。端着酒杯的年轻男人笑容灿烂,是最近崭露头角的脑机接口新锐,“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可是我们这代创业者的灯塔啊!”
我礼貌地颔首微笑:“言重了。是时代给了机会。”
“您太谦虚了!”年轻人眼神热切,“谁不知道当年您力排众议,重启‘星尘’,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质疑,硬是把那个快被遗忘的清洁能源项目做成了行业标杆!还有您主导的‘晨曦计划’,给那么多像我们这样的初创团队雪中送炭……真的,没有星辰资本的支持,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他语气真诚,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仰。
“商业决策而已。”我的回应依旧淡然。
“还有件事,一直特别好奇,”年轻人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坊间一直流传着您……呃,和那位已经伏法的陆氏前总裁的一些旧事,传得神乎其神。还有您这项链……”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我颈间幽邃的黑钻,“他们说这叫‘毒蛇之吻’,是复仇女神的象征?是真的吗?”他问完似乎又觉得唐突,有些讪讪地补充,“您要是不方便说就……”
周围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沈恪的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我看着年轻人眼中混合着好奇、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猎奇,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无数个在流言蜚语中试图拼凑我过往面目的人。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血色、算计、锥心刺骨的痛楚,似乎又被这个轻飘飘的问题短暂地拉扯出来。
我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抚过颈间那微凉的蛇形吊坠,黑钻在璀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幽深莫测的光。片刻,我抬眼,迎上年轻人等待答案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仿佛卸下了千钧重负的弧度。
“毒蛇之吻?”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微喧,“不。”
指尖停留在那冰冷蛇吻镶嵌的黑钻之上,感受着其下自己温热的脉搏,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
“它现在,是我的解毒血清。”
话音落下,我不再看年轻人脸上是何等错愕或恍然的表情。转身,将身后那片浮华的名利场、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以及过往所有沉重的血色与喧嚣,轻轻抛下。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回响,一步步走向那面巨大的、仿佛连接着整个宇宙星河的弧形落地窗。
窗外,是整座城市燃烧般的灯火。无数的光点汇聚、流淌、蜿蜒伸展,直至目力所及的天际线,与浩瀚夜空中的点点星辰悄然相接。那已不再是冰冷的、用以俯瞰众生的高度,而是一片由无数希望、奋斗与新生灯火共同织就的,壮阔而温暖的星海。
我停在窗前,身影清晰地倒映在玻璃上。墨绿色的长裙沉静如夜,颈间的“毒蛇之吻”闪烁着幽微而坚定的光芒。身后宴会的喧嚣成了模糊遥远的背景音。
五年饮冰,血凉透。
一朝破茧,火燎原。
烈焰焚尽旧枷锁,
方见灯火如星河。
落地窗上,映出我平静的侧脸,和窗外那片无垠的、属于人间的新生星河。
更新时间:2025-06-11 07:10:53